津渡第二章10双抢

10双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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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东方到市公安局办去深圳的入境证，人很多，排了好长时间的队，交费，照相，等办妥当已近中午。然后乘车回到家时，已是下午，爸妈和西方正在灶屋里准备晚饭，有一个女孩正蹲着洗菜，看到东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西方说这是媛媛，东方点点头，到灶屋里转了一圈，把盆子里的西瓜吃了两块，和黑豹疯了一会儿后，直接到屋后头的田里去了。

每逢家里的双抢，只要没有外出，东方一般都回家帮忙。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抢插。有的地方称为“三抢”，在双抢的基础上加了个抢棉花培管。

东方家的双抢，一般只需要一天。他爸爸朱德乾在村里卸任后被安排在镇里的国土所上班，有一半的时间在家里。老幺北方养鱼，家里一亩多自留田就在屋后面，池塘边上，取水很方便。打的粮食勉强够人吃，牲口吃的粮食需要花钱买。每到双抢这一天，东方的叔叔朱德坤一家和几个邻居都来帮忙，还可以收早工。到场的人，肉管吃，酒管喝，每人发一包硬包装白沙烟，散烟放在盘子里，要抽自己拿。一亩多田的活，有时人多得摆两大桌都安排不下。

东方的任务，是将北方挑来的秧，均匀地投放到整好的田里。插秧的快手太多，东方插秧必被关在里面，他很有自知之明，不做这些自取其辱的事。天有些要变的意思，太阳被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从北边吹来的风有些潮湿。

北方的秧挑完了，正准备下田插秧，东方问北方今年鱼的行情如何，北方说比种田强多了。东方告诉他，过些时候也许要用北方的身份证去信用社贷点款，贷款的理由就说是要扩大养殖规模。北方也不问他哥贷款做什么用，他向来信任哥。小时候哥俩上街，要经过涔阳大米厂，大米厂养了一群大白鹅，每逢小孩子经过，大白鹅总要凶狠地追咬。东方牵着北方顺着堤外面悄悄地经过，谁知还是让鹅给发现了，它们昂着长长地脖子，朝哥俩冲来，东方让北方快逃，自己的腿上屁股上给大白鹅咬得青红紫绿。北方长大后有时还向人提起白鹅咬人的趣事。

东方回到池塘的桥码头，把手脚洗干净，先前他还真的担心石佳慧会跑过来，他不知道的是，佳慧这几天给她妈关在房里，不能出门了。

那天佳慧回到家时，老石和老肖正在客厅看电视，佳慧拿出茶叶，说：“爸，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老石老肖两人都板着脸，佳慧说：“抬子山的芽茶，泡出来之后，根根芽都是竖着的，又香又好看又好喝。”

老肖率先开口：“石佳慧，你的胆子比天大，老实交代，你这几天到哪里野去了？”

佳慧说：“我带的礼物是抬子山的茶叶，我自然是到抬子山去玩了。”

“你是和谁去的，在哪里玩？“

“我，我一个人去的，在我一个同学家里玩。”佳慧有点心虚，她的确是一个人去的，后面的她没说实话。

“是在同学家里玩吗？我怎么听说你是和朱东方在一起？”

石家慧明白老肖已经找过肖晓了，她本来就不善于撒谎，与其编下去，不如爽快承认事实：“我是去抬子山找东方哥去了。”

“你一个连朋友都没谈过的黄毛丫头，你找他干什么？”

“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老肖说：“石佳慧，你这个憨坨啊，东方是谁，他是你姐的前男友呀，他们拉扯了几年，满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去捡一个你姐不要了的货，你叫我和你爸的这两张老脸往哪儿放呀？”

佳慧噘着嘴不说话。

老肖继续说：“慧宝，你现在二十四岁都没满，正是女人的黄金年龄，可以慢慢地挑细细地选。以前有好些人找到我，要给你做介绍，我看你还小，都给你挡了，从明天开始，正式考虑安排相亲的事。”

老石说：“慧宝，你妈说的话都是为你好。你说过要开一个服装店，自己当老板，我们供销社临街的两排门面下半年可能要拍卖，到时候我可以为你买一间。前提是你从此不再和朱东方来往。”

佳慧还是不作声。

老石交代老肖说：“老肖，这几天你就在家盯着慧宝，不准她出门。”

佳慧急了，说：“那我的生意哪个去跑？不要忘记了，我现在还是我们公司兰都分公司的经理呢。”

老肖说：“你这个经理头衔，就是嘴上说一声，既没有任命书，也没有领导一个人。”

“我要绝食。”佳慧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老石拿起茶叶，拈了一撮放进茶杯，倒上开水，水面上有细细地白色泡沫，茶叶根根竖起，颜色嫩绿，一股清香随着蒸腾的袅袅水汽，扑鼻而来。老石说：“俺慧宝带回来的茶叶确实是好东西。”老肖说：“你不要为茶叶忘记正事了，我们现在的中心任务是阻止慧宝和东方来往。”

酝酿了半天的雨终于下下来了，先是稀疏地一阵雨点，没等田里的人走上田埂，一阵大雨便哗啦啦地袭来，人们跑到屋里时，身上都打湿了。好在秧苗都已经插得差不多了。满满两大桌的菜已经摆好了，几个钵子冒着热气，香味四溢。黑豹和大白猫在人群中兴奋地穿来穿去，东方提着壶敬了一圈酒。人们又开始回忆搞大集体时双抢的情景。

三吧的爸爸扯着喉咙说：“而今的双抢，不管田多田少，几天就耗完了。搞大集体时，立秋前搞完双抢，就算蛮不错了，大队开总结表彰会时，还会奖两部喷雾器的。我就没想明白，田地还是原来那么多的田地，人还是原来的人，怎么就那么大的区别？”

东方倒酒时，看到往日欢跳的西方独自坐在一边发呆，妈妈也是强颜欢笑。

东方抽空问北方：“妹妹好像有心事？”

北方说：“自从爸爸的生日之后，易大林就没来过。姐姐打电话过去，姐夫总说忙，没讲两句话就挂了电话。”

东方听了没有作声。

晚上，东方告诉爸爸妈妈，他准备近两天到深圳刘涔元那里去一趟。妈妈说：“小芙最喜欢吃我们家里的腊肉，家里还剩一块，你带给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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