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手记

作者: 子夜晨星

关于孤独，到此为止。

16

天空很蓝，却很悲伤。

阳光很暖，却很刺眼。

花儿很美，却很碍眼。

世界很好，却不温柔。

有时候我会想，

为什么我的记忆要这么好？

随便一个镜头，或者桥段。

都会勾起十几年前的记忆，

走过熟悉的街道，

也像重走往日的场景。

甚至是一首熟悉的歌，

一句随口的话，

一声来自远方的问候，

都是勾起回忆的药

化进一杯悲伤的酒，

入了一腔愁绪的肠，

醉成一幅痴情的画，

活成一个麻木的人。

17

据说，蝉会在土里面待够七年，然后破土而出。

可是，破土而出的蝉，却只有七天的寿命。

所以他们格外喧嚣，聒噪。

用嘈杂的声音去宣告自己的生存，或者死亡。

如果侥幸，有一只蝉活到了第八日。

那么它将失去所有的伙伴，一个人嘶吼，却没有人回应。

你说，它该会有多孤独？

18

佛说，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有些不可置信的是，第一苦竟然是生。

可见，活着果然是一种痛苦。

从来到世界上的第一秒，

睁开眼睛看见第一缕阳光的时候，

发出第一声哭声的时候，

就开始度过所谓的“生苦”。

有人说生死其实是两个点，在两个点之间，演绎悲欢离合，默默受苦。

于人而言，老是自然规律，无可逆转。

病来如山倒，不可抵抗。

死必然降临，无法预知。

只有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

这所谓的苦，才是折磨。

人生在不断的别离和相逢中前进，在一次次求而不得中痛苦，在一次次虚假中煎熬。

生有八苦，最苦不过五阴炽盛。

七苦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伏于五蕴之内，是为第八苦。

19

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一箱子书，一箱子衣物。

与来时差不多。

于是我想，这大半年，我究竟是怎么在混日子？

可是，想着想着，

就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们整日都在感受时间呼啸而过，永不停歇。

依稀记得，25岁之前，我总安慰自己，还年轻，一切都有可能。

可是，我感觉25岁之后的时间，会过得特别快。

不经意之间，就觉得“年轻”这个词语和自己的关联越来越小了。

我一直觉得，世界的底色悲凉，

有人在悲凉的世界努力活出幸福快乐的模样，

有人沉浸在悲凉中暗自神伤，

朋友说，我活的过于文艺，

一股子倔脾气不知从何而来，

对爱情的执着像是在看唐诗宋词，

我不想在这个世界面前屈服，

却一次次遍体鳞伤。

我知道大家喜欢看什么样的故事，

却只想写自己想写的故事。

我知道世界想把我变成怎么样圆滑的人，

可是我的棱角时不时就会显现。

我也知道所谓的抗争，不过是垂死挣扎。

可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识时务的人。

就是那个不愿意苟同所谓规则和大势的人。

看！

我就是这么孤独。

20

我记性很好，好到令我十分痛苦。

比如，我记得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

也记得和他们的最后一面。

年少时，以为所谓离别，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现在才知道，有些离别。

真的就是一辈子的永不相见。

高中有个同学，

是一起创办文学社的伙伴，

他阳光帅气，乐观健谈。

毕业的时候，

我们在ktv嚎了一晚上。

唱《朋友》，《兄弟》。

然后各奔东西。

那时以为，时间大把，总会有机会再聚。

可是，直到大学毕业，我们都没有再聚。

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再聚。

一场病痛，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我才知道，原来生死无常。

有时候走马灯一样把自己脑海中的人过一遍，

我会发现，好多人我甚至叫不出名字。

曾经要好的兄弟们，

也有些好几年不曾见过。

大学毕业那晚，我们彼此拥抱，

说他日再见。

一晃这么多年，有些人却没有见过。

我们散落在世界各地，

哪有什么来日方长？

那些在我生命中刻下烙印的人，

我记得和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我们以一个拥抱结束，

转身却泪流满面。

是的，

可能这辈子，

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21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其实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我们处在相对孤立的空间，

彼此之间其实是不存在交集的。

我们所看见的社会，世界，

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想象，

每个人排解孤独的方式，

就是在自己孤独的空间里面去构造一个自己心中的世界，

有家人，朋友，兄弟，工作……

可是，当某一天，

我们发现事情的真相之后，

就开始拒绝这个世界，

所有存在的美好，

在一瞬间成了泡影，

而我们自己，

也终于开始接受孤独，

在自己的空间里面，

变成了别人眼中的自闭。

可是，

我们只是发现真相而已。

不是吗？

这个繁杂的世界，

其实只有你一个人，

仅此而已。

22

我好像很容易克制自己。

比如，高中那会，沉迷一款游戏，连续两个通宵之后，我意识到我快要上瘾了，果断注销账号，再也没有玩过。

比如，大学那会，有段时间心情不好，开始抽烟。一个星期之后，我看见室友抽烟的时候，内心蠢蠢欲动，我意识到，我可能就快上瘾了，果断把剩下的烟扔给室友，再也没有抽烟。

我有喜欢的明星，可是我不狂热。

我喜欢篮球，也没有达到疯狂球迷的地步。

我喜欢写作，却始终没有耐心去钻研理论。

我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保持着一种淡漠。

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我沉迷，我总是把工作很容易做到六七十分的样子，接着就失去了动力。

可是，唯独对感情，我好像很容易就陷进去，一沉到底。

有人说，我或许缺乏的，是安全感。

我怕什么事情上瘾之后，会很没有安全感，所谓的自制力，只不过是一种可怜的自我保护。

或许，我只是孤独呢？

沉溺于一件事情，会让我感到片刻的充实。

之后呢？

游戏会打通关，抽烟到最后只是在麻痹神经，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填满一个空虚的内心而已。

所以，这么容易在感情中迷失。

可能只是，我太孤独了。

23

我们整日奔波，疲于奔命，

却鲜有时间去思考。

我一直向往着一种生活，

背着行囊，

去一个个陌生的城市，

一个人旅行。

对，我喜欢用“旅行”这个词，

来描述这个举动。

而不是用“旅游”。

“行”给我的感觉是一种修行，

是一次心灵的洗礼。

“游”则有些轻佻，

失去了这个举动的初衷。

在我的想象中，

我一个人背着行囊，

去那些曾经无比向往的城市，

或者是神往的美丽风景，

或许是斑驳的上古遗迹，

或许只是古籍中只言片语的描述，

这些都是我前往的理由。

有人把这称作散心，

我却认为这是一种放逐。

在熟悉的城市里，

你总会见到一些熟悉的地方，

唤起一些你不愿意记起，

却真实存在的记忆。

只有去了陌生的城市，

才能肆无忌惮的，

放逐自己的情绪。

24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气候不过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侏罗纪时代就终结了，

那些还来不及感叹的庞然大物们，

被历史封存在地底，

化作了化石。

人们惯于以海誓山盟来起誓，

可是沧海桑田，

海洋也曾经枯竭过，

山脉连绵，

也会有一天轰然倒塌。

金属会在漫长的时间里被腐蚀，

连石头都会被风化，

化作沙粒，散在风里。

从宇宙的视角望过去，

太阳也会有一天熄灭。

宇宙也许都有灭亡的一天。

所以，似乎根本不存在永恒。

我曾经想，

为什么人类在外太空寻找生命的时候，

总是去先寻找水源，

然后检测氧气。

宇宙中的其余生命，

也许以另一种状态生活着也说不定呢？

后来，有人告诉我。

人类寻找的其实是和自己类似的生命体。

这样，在茫茫的宇宙中，

才不会显得那么孤独。

25

我去某一个景点玩，

哪怕是天下闻名的地方，

能不拍照，是尽量不会拍照的。

就算拍了照，也以风景居多，很少有人像，遑论自拍。

仔细想想，这个习惯，好像是近几年才有的。

毕竟，大学毕业那会，

还有朋友笑话我自恋，

据说是那会我在空间上传了不少自拍照。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喜欢拍照了？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觉得，每一处景致，

就这么坐落在那里，

你从那里走过，

心里对这景致，已经有了一个看法。

世界上最好的照相机，

难道不是人的记忆吗？

留在照片上的风景，

终有一日会发黄，

消散。

只有记忆，

若非死亡，

将一直存在。

所以从杭州回来，

朋友问我，好容易见了一场断桥残雪，照片呢？

我笑笑，不过就是微博上几张。

心心念念十几年的西湖和沈园，

去过一次，

已经是圆了心愿。

再好的相机，

又怎能拍出那番美景的十之一二？

再美的照片，

又怎能将我当时的心境表露一二？

如果有一天，

你在一处略显寂寥的风景区见了一人，

背着包，双手插进裤兜，

平静的望着那些不停拍照的人，

可能那就是我，

是的。？

我就是这么不合群，

或者说，

我就是这么孤独。

26

小时候第一次做梦之后，

觉得世界上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神奇？

我可以在自己的梦中做好多事情，

腾云驾雾，武艺高强，仗剑江湖，

这一辈子做过很多梦，

有时候在梦里被吓醒，

醒来依旧惊魂未定，

有时候梦见过世的亲人，

泪湿枕巾，

有时候梦见年少时的恋人，

怅然若失。

曾经很喜欢做梦，

总觉得梦中的世界是另一个世界，

我可以在梦中徜徉，呢喃，

总会那么惬意。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

做梦成了我的负担，

接近两个多月的时间里，

每天都在做梦，日复一日，如此往复不止，

每次梦境都无比跳脱，

前一秒还是温情的场景，

立刻就能跳脱到血腥的画面，

从三体的脱水，到江湖风情，再到往日场景，

这些事情，都可以在一个晚上揉在一个梦里，

醒来之后，梦境就开始慢慢遗忘，

最后一干二净，

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可以说，做梦在折磨着我。

有时候醒来，回味奇诡的梦境，

有些茫然无措。

时至今日，

我甚至没有提笔把这些梦境写出来的欲望了。

27

有时候，我会想。

如果人是一部机器，那该多好。

那么，人的记忆，就只是机器里面的代码而已。

这样子，人该少了多少烦恼。

人这一辈子最痛苦的事情，

莫过于记性太好。

如果记忆只是一连串的代码，

忘记一个人，一件事，一段过往，

就容易的多了。

选择，删除。

简单的步骤，就能了却无尽的烦恼。

怎么想，都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可是，人注定不是机器，

记忆当然也不是代码，

所以忘记，

从来都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

曾经，为了忘记一个人。

我烧毁了所有的照片，

删除了所有的共同好友，

删掉了空间里面所有的合影，

拒绝曾经一起听过的歌，

绕过所有走过的路，

让自己忙的昏天暗地，

可是，就在她生日的前一天，

脑海里像是有一个天然的闹钟，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响起来，

所以，这个世界上，

哪里有什么遗忘？

所谓的忘记，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因为不论过了多久，

一个无关紧要的记忆点，

就会让往事如潮水一样涌过来，

铺天盖地，泛滥成灾。

我们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记忆淹没，

总有一天会被记忆所吞噬。

可是，人啊！

就喜欢做一些一意孤行的事情。

比如明明知道无法忘却，

却不得不比自己做一些，

好像能忘记你的事情。

恩，

或许，我就要开始自欺欺人了。

28

你想方设法地去忘记一个人。

删掉了联系方式，取消了所有社交媒体的关注，

你以为，这些所谓的决绝，

会让你很快忘记。

可是，无意间透过各种渠道，

你总会得知一些零碎关于她的消息。

于是，那一瞬间心绪万重，仿佛千山万水，

往日事情又在一瞬间涌入心间，

心脏几乎都要不堪重负，

你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才渐渐平复心情。

于是你知道，她永远是你心间的一根刺，

虽然不痛不痒，却根深蒂固。

而你，只不过是曾经在她心上停留的一片云，

随风而动，随心而远。

云走了风还会带来更多的云，

刺拔了却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

就算终有一日，伤口愈合，

却还是有深深浅浅的疤，

那是往事刻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也许在某个午后，

或许是某个瞬间，

记忆如泉水般叮咚，

伤口又会重新渗出鲜血。

你用伤疤遮住了苦痛，

却挡不住流淌出的思念。

29

真羡慕以前的人，

他们说后会无期，就真的此生都不能再见。

他们隔着千重山，万重水，

彼此之间断了消息，

就不会再有念想。

现在就不行，

你以为的后会无期，

只是你以为而已。

你删了联系方式，

网络偶尔会推荐你认识的人，

你点开一看，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息。

有些事情你都记不起来，

输入法灵光一闪的当儿，

你还是会记得那些日子你们之间常用的称呼，

于是就是骤然沉默，心跳加速，

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你以为隔着万水千山，

消息却无孔不入，

偶尔刷个朋友圈，

也会在共同好友哪里瞥见身影，

纵然是一鳞半爪，

威力却着实巨大。

从你的生活你离开了，

却无法远离你，

或许，是我不愿意远离呢？

谁知道？

30

关于孤独，

说多了显得矫情，

写多了越发孤寂。

来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