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店，他们抵制忧伤

从光谷MUSE出来，天已经很亮了，昨夜宿醉蹭着人家的腿耷拉着脑袋贴在别人的胸口上，酒精浇洒这烈火，也不觉得没羞没臊，人家姑娘人瘦条靓，一口喝下小半杯Martini ，你也不知道她借着谁的感情跟你买醉，反正借着花红粉绿的灯光在厕所和人群之间钻进钻出，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已经算得上夜店里惺惺相惜的恶趣味了。

有一次我喝了很多，一头趴在硬邦邦的酒瓶子堆上，醉醺醺的看着身边的人变得面目模糊，有个人突然拍我的肩膀。

“怎么一个人呢？”

“朋友上厕所还是走了吧，就一个人。”

凑得近了，我仰起头靠在沙发上，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不过还是在晃动的灯光下勉强看得清打招呼的女生。

我对其他人的反应已经没有印象了，她揣着酒瓶子坐过来，熟练地翘起了二郎腿，我侧过头借余光扫过她的眼睛，跟舞池里热闹迷醉的姑娘们一样，目光弥漫在旋转的霓虹里。

“我也一个人，一起喝一杯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一种可能是酒托盯上你了，还一种就是真的挺无聊的看你也挺无聊的就搭个对儿了，跟走在路上人家看上你了对你吹个脏哨一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我喝了很多了，最多再喝一两杯吧。”.......

其实我是很不愿意的，我知道这里酒托挺多的，喝酒太贵了，我拼命算了算我剩下的钱，要是倒赔上几瓶酒我这个月可以喝西北风了。MUSE喝酒太贵了，进去就是998起步，兜里没有个小一千块钱都不敢抬着头进去。大学生嘛，穷，一个人喝酒的少，直接来这里喝酒的更少，所以MUSE里基本上都是各种酒局的下半场。

印象里我还是没喝两杯就直接捂着嘴奔着厕所去了，非常丢脸，回来之后她也醉醺醺的问我有没有事，问我要不要回学校。我很显然是不够专业，怎么没有在蒙圈之前找个借口去厕所抠嗓子眼呕吐，装作酒量和酒品都十分高尚的样子。

“走吧，出去吃点。”

我庆幸她没有拉着我说还想喝，酒托的惯用伎俩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加快速度喝光你的酒然后让你继续点，脸上还得挂着腻人的笑容，你也不知道她是在为什么开心，大概是为了那点微小的提成吧，whatever，这时候人都喝傻了还哪有心思管这些，人家搂住你点个头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还好，她竟真的不是酒托。

“就咱俩？”

“恩，就咱俩。”

我们俩人就搀扶着推开过道里拥挤的胸膛和屁股，人家也不会介意你跌跌撞撞碰倒了桌上的酒杯，若真发生了，过去搭个肩膀，散支烟说声不好意思人家也不会跟你多般见识，怪浪费心情的。

大半夜的路边也只剩烧烤脏摊和对街日夜对着这边的霓虹微笑的白发老头闪着光了，这边的人怀里揣着啤酒桶，老头怀里抱着炸鸡桶，好像也没多大差别。我俩就一路磕磕碰碰顺溜到肯德基点了俩鸡腿和汉堡，付钱的时候她说不能只我一个人付，要AA，顺势和这女生留了微信，醉醺醺地搭着肩膀，鼻尖都快擦出火花了。

大半夜的鸡腿也不新鲜，没吃两口就又吐了，也可能是肚子里的酒精太多了，人家都说啤酒配炸鸡可没说威士忌马提尼配炸鸡。

估计人家店员看了不开心了，我就拉着姑娘去门口，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墩子上，看着出租车行驶的越来越慢，一下子就开始哭。

狼狈的带着哭腔对着路边的霓虹大喊“我错了！"大概是这里的人哭的原因大抵上都是类似的，清冷的街道早已经习惯，三三两两的车辆哗哗地溜过。

我掏出手机，播放了《生生》，那个瞬间的夜晚好像更冷了。我抬头，楼上是这样一个热闹迷醉的地方，松动的人潮在彼此间收敛了情绪，我好像学不会在酒精下藏匿过于暴露的自己。舞池中DJ播放着劲爆的电子乐，吧台上摇摇晃晃的骰子决定着桌子上摆放的酒瓶数量，来来往往的人相互打着招呼，碰着酒杯，在彼时这个夜晚之后，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唯一的默契就是，被用过的杯子，无论被谁用过，只要是在自己面前，都是自己的。

这种地方，游戏可以越玩越肮脏，所谓的纯洁显得矫情。平日里那个纯洁的人，竟然在三两杯下肚之后，叫的比谁都欢，踩在桌子上喊着他妈的都给老娘喝！

“我有男朋友了。”

“那你为什么出来玩？”

“我和他生气了，他不让我来，我更是要来。”

时间很晚了，夜店也是要关门的，学校也是有门禁的，我们就睡在一间便宜的酒店。前台说标间没了，她说不用标间，大床也行。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没有让任何事情发生。不知道是我下流，所以知道她还在恋爱中，也没有拒绝睡在一起的请求，还是我不够下流，所以拒绝发生关系，因为知道她还在恋爱中。

第二天早晨醒来，挺挺地躺在床上，口渴的要命，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她还躺在身边，我说我给你倒杯水吧。

她说，算了吧，不必了。

我不会控诉这些夜场，让人虚伪地从时空剥离；我也不会盛赞夜场，让人回归内心的孤岛。它们在白天，安静得像废宅；晚上，夹道而营，说着朋友你好，朋友再见。玩乐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在夜店，他们抵制忧伤，而我大抵上只会把忧伤留在这里，这里的男男女女多少穿着的衣服上有着醒目的耐克标志，可并没有给谁的人生打上一个对号。我不得不对这里感到厌倦，固定的人，固定的酒，固定的歌，我需要逃脱这里，戏剧化的不说再见，转身离开。

今早那个姑娘发微信过来，她说“你有告诉她么？”

我缓了很久，回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