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技术，天使还是魔鬼？

1997年，英国著名的学术期刊《自然》杂志报道了一项轰动世界的研究成果：英国科学家Ian Wilmut领导的一个科研小组，利用克隆技术培育出了一只小母羊。这是世界上第一只用已经分化的成熟的体细胞核（乳腺细胞）通过核移植技术克隆产生的羊。该克隆羊与提供体细胞核的供体羊拥有完全一样的遗传物质。

图1基因是染色体上携带遗传信息的片段

克隆羊的诞生，极大地推动了基因工程技术的发展，同时也引发了公众对于相关技术应用于人类的担心和恐慌。

图2克隆羊多利和其携带同样遗传信息的供体羊（左）以及克隆羊之父Ian Wilmut（右）

同样是1997年，新西兰作家Andrew Niccol自编自导的电影《变种异煞》诞生。该片讲述了一个信仰基因决定命运的未来世界，人类可以充当自己的上帝，选择下一代的基因型。这个世界的一切看上去完美无比，人们按照自己的基因类型，进而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但是，这一切美好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人类的歧视不再停留于种族、肤色、性别、职业等层面，而是直接深入到基因层面。

基因缺陷的Vincent虽然拥有飞天梦，却连当宇航员的资格都没有，不得已只好和身体健康但意外伤残的Jerome交换身份，蒙混过关。最后，终于实现自己的飞天梦。

图3电影《变种异煞》的海报（左）和执导者Andrew Niccol（右）

时至今日，基因工程技术的发展使得改变人类的基因型变得更为容易。号称“基因魔剪”的基因编辑技术已经可以帮助科学家精确地在特定位点改造基因序列。目前，在动物模型上，该项技术已经可以用来纠正很多先天的遗传缺陷，从而一劳永逸地治愈一系列遗传病。

图4基因编辑技术的开创者Jennifer Doudna（左）、Emmanuella Charpentier（中）和Feng Zhang（右）

在不久的将来，很多人类遗传病也有望通过该项技术得到彻底的治愈。

当然，如果仅仅用来纠正遗传错误，治疗人类疾病。基因编辑技术不会带来任何争议。问题在于，人们的诉求不会停留在这一步。

如果基因技术可以纠正不好的遗传病，那么也可以加强一些我们希望更好的特性。譬如，更高的智商，更强劲的心脏，更有力的肌肉，更长的寿命等等。

到那时候，人类社会将发生怎样的改变还很难预测，但至少与现在的很不一样。

上世纪30年代初，Aldous Huxley在《美丽新世界》一书中，详细地描绘过畅想的未来世界，物质丰富，科技发达，人们过着整齐划一的生活，不必担心生老病死带来的痛苦。然而在机械般运行的社会中，家庭、个性、情绪、自由和道德，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都随之灰飞烟灭。

一个没有痛苦和快乐的人生不见得是多么不好的人生，但却很难说是值得过的人生。正如，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却不是为了吃饭。

Yuval Harari也在《未来简史》中提到，人类对于活得更久乃至不死一直有巨大的渴望。事实上，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人类的寿命已经大大延长。但与不死仍不可同日而语。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人类真的可以不死，婚姻、家庭、生育后代等看以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很可能就不复存在了。人类将以怎样的形式组织起来不得而知，由此产生的后果也难以预测。

技术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别，正如一把刀没有善恶一样，在医生手里可以救人，在杀手手里可以杀人。人类对于技术的恐惧，更多的是自己对于能否真正合理地使用它缺乏信心。

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让携带缺陷基因的个体可以不必再被动地接受所谓上天赋予的命运，重新活得跟健康人一样。这样的技术，是多少代患病家庭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去恐惧它，进而妖魔化它。说到底，它只是一项技术，它产生的所有后果取决于人类如何使用它。

但也正如Yuval Harari所说，不管未来如何，人类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你不做，别人也会做；现在不做，以后也会做。当下，人类更应该做的，是制定好合理的规则，并且严格地遵守，确保基因技术造福人类，而非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