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洪苍 十一章一节

晚秋的风吹尽了葱绿，时节已到初冬，整个山谷披上金黄，唯有常绿的祝桂，星星点点的擎着一伞暗淡的绿。徙鸟喜欢把这片山谷作为长途跋涉的一个临时落脚点，每到夜晚来临，山谷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

风未薰跟着水清阳，每日到观风台习练御水之术。御水术，凝空气之水为己用，可化兽型，可变利刃，大成之士，可动大川，可御湖海。风未薰自幼修习汲气海之法，根基扎实，再修习御水之术，亦是手到擒来，但风未薰厌恶伤人之法，水清阳亦不愿教授其过多技艺，只是每日呼吸吐纳，修习基础。

清婉与水若薇接触久了，两人关系愈发好了，随跟水若薇、水若华处理清水门一些琐事，偶尔会帮风未薰医治谷内居民。

这日，水若薇与清婉一行到了山谷后山，过了山口，展现在她们前面的是一汪湖水，一池碧绿，似一颗翡翠镶嵌在群山之中。湖心有渚，渚中心建一木塔，塔独立高耸，孤独地站在湖中心，其通体为黑色，清婉看到这孤立的木塔，心中起疑，问水若薇道：“这湖中孤单地建了这一座塔，做什么用呢？”

“此塔名作玄水冢，据谷中老者说，这座塔是开谷之尊的坟冢，亦是谷内禁地，师尊也是每年祭拜之时，远远在湖边摆祭品。”

“呃……”清婉听着水若薇的叙述，呆呆地看着湖心的木塔，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她转而对水若薇道：“我们此次应不是去那塔中吧……”

“当然不是，我们走这边……”说着，两人朝山谷的另一个岔道走去。

适夜，四人在风未薰临时的医馆用过晚膳，水若华摆弄着风未薰的药杵，风未薰、水若薇收拾着白天采摘的草药，清婉独自坐在窗前，想着白日看到的玄水冢。她记得师尊清娈姬常提起的那座黑色的塔，清娈姬的描述，与这玄水冢非常吻合，她又想到水濯缨那双莹灼目。这清水门皆是御水者，唯有门主水濯璎水火双修，并且修成莹灼目。据清娈姬所说，欲练成莹灼目，需要有赤金石做引，因多年前赤金石被外人盗走，自此以后，菁火门内再无人修成莹灼目。清娈姬曾多次寻找赤金石下落，只可惜找遍洪苍，并未得准确线索，她唯一没找的地方便是一座湖中心的黑塔。白日里，清婉看到的这座黑塔，竟然跟清娈姬所描述出奇的吻合。

想到水濯缨，清婉是极不愿意看到他练成莹灼目。菁火门所有门徒，都有一个共同敌人，这个人便是练成莹灼目的人，从开始看到这双眼睛，清婉就一直在回避这个事实。水濯缨宅心仁厚，广播善举，更是为人和善，并不是清娈姬口中的偷盗者、恩将仇报者。他不求回报，不惜损耗气海，为风未薰控制体内之毒，这绝非一个坏人能做出来的。想了这么多，清婉计划偷偷寻得赤金石，然后不声不响的带着风未薰去不周山。

其他三人的闲聊此时已经无法打扰清婉，她在计划着如何进入玄水冢，如何寻找赤金石。她考虑着行动的时间，白日里看到的玄水冢周边的环境，她想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甚至事情败露如何全身而退。各种可能性此时在清婉脑海中飞速的旋转，以致水若华喊了她好几遍她都没听到，直到水若华到了她的身边，她才猛然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跳出。

“清姊姊，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入神，讲来我等也知道。”水若华看着清婉出神的样子，一脸的好奇。

“呃……没……没什么事，你们在此忙碌，我只是白天走路颇多，有些困乏……先去睡了。”清婉目光躲着水若华直视的目光，游离的眼神亦不知放在何处，好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清婉姐，我们可以帮小郎中研磨药粉，天色尚早啊。”水若华在旁道。

“不了，有些累……”说着，清婉走出房门，留下三个人狐疑地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

“清婉姐有些反常……”水若华边摆弄药杵，喃喃地说道。风未薰、水若薇看了一眼若华，“今日我跟她一起去了北山，路途远，她应是累了。”水若薇随口道。

至下半夜，整个山谷已然酣睡，清婉换上夜行衣，轻轻推开房门，见四周安静，便轻步出了院落，朝北山玄水冢奔去。

月下半弦，清冷的月光，初冬时节，没有风。

清婉身影迅速，很快便到了湖边，只见其施展履波之术，踏着湖面，须臾便到湖中心。渚上长满茅草，干枯的茅草有一人之高。清婉拨开茅草，缓步前行，茅草相互碰撞的沙沙声撩拨着夜的寂静。忽的，清婉停驻了脚步，她前方躺着一硕大的黑色物体，黝黑的甲克，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清婉本就心中本就有几分忌惮，看着这物体，脸上挂上一层冷汗，抬脚踢上去，已没有了动静，原来是一只冻死的巨甲虫。清婉迈过巨甲虫，继续前行，许久，才看到木塔基座。基座周围一片空地，显然是有人定期打理。她疾步走近木塔，忽地，不远处传来咳嗽声，声音尖细，几声咳嗽，像几把利刃把这夜幕撕裂开几道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