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我起程决定去西藏,一个人。在网上通过旅行社提前订了卧铺的票子,由于当天到候车大厅有点晚,我便被票务人员领到了第15号车厢,那是一节工作人员车厢,我称之为“N+1”号车厢。
与我同车厢的是祖孙三个和一个苏州来的女生。那外公外婆和小外孙都是上海人,去西宁看望母亲和游玩,男孩14岁,黑瘦的二次元少年,基本不说上海话,经常用快捷到接近字幕的语速来吐槽着大家的会话。他的母亲是做慈善公益的,所以常年在外忙事业。而男孩自小就踏上了游历祖国大江南北的征途中,3岁去了海南,而近两年更是把足迹遍布了美国和法国。
那个苏州的姑娘与我同龄,虽说是一个人,但是和朋友约在格尔木相会自驾游。说实在的,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格尔木这个城市,可能与魔都相隔太远的关系吧。那女生长相清秀,外公和外婆看着我们两个外形还不错的小姑娘都只身前往远方,觉得又担忧又欣喜。他们说趁年轻走走真好,他们现在那把年纪还在抓紧时间看看祖国呢。
第一天晚上,我睡得不好,虽然还在平原,但火车的停站和摇晃的空间,还是让人难以入眠。第二天上午,包厢里另外四人早早起来看窗外的风景,还开心地边聊边吃着自家带的早饭。列车员送了一盒早饭进来,他们不知道是给谁的,便留给了最晚醒来的我。我吃完早饭,也加入了他们的观景队伍里,一路陕西、甘肃的景色尽收眼底。
午餐时分,我们几个开始打牌来打发时光,许久没碰牌的我也很快熟悉了游戏规则。就这样,我们几个兴高采烈地大战了好多局,想来不同目的地的我们,乘上了同一班车厢,人与人之间没有猜疑,没有顾虑,没有然后,年龄也各不相同,却能够一起开怀大笑地玩在一起。
那天早上我把手机放在走廊的位置充电,火车里电线插头的地方很少,大家只能公用一下。谁知道我拿开手机后,充电线忘记拿下来了,下午再回去一看竟然失踪了。我当时有些着急,心想这旅行还没开始呢,到了拉萨一时半儿不一定买得着呀。随后,我把每个包厢都挨个问了下,其中有个小男孩犹豫地看了下自己包里的充电线,但没有回应。
当时,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估计看到我在询问,就好心地把他的充电线给我了,他说自己会带两根,这根短一些,我不太好意思地收下了。我到包厢后,刚才那小男孩走到门口说,你看这根是不是你的?我纳闷了,说来他可能是和自己的那根搞混了,我仔细看了下,线是类似的,但总有那么些不妥,他刚聊一会儿他被大人拉回去了。
过一会儿,小男孩又过来拿出了一根,果然,那一根是我这手机品牌的了,哈,果然是搞混了。随后,我也兴匆匆地把送我的手机线物归原主了。火车停靠了几站,傍晚时分即将抵达西宁市,祖孙三个快要下车了,我和另外一个姑娘还觉得有点依依不舍,还希望车厢里别上来其他人了。
西宁站到了,我们等了一段时间,上来一个肤色晦暗的女人,约摸四十岁出头。她在青海工作,家里其他人都在拉萨,她神情疲惫地说,自己是为了去看生病的家人,急匆匆买了火车票。由于近期是旺季,她一开始没订到票的时候还急哭了。她身边大大的旅行包和她瘦弱的身板显得有点反差,我们一开始有点冷场,但车厢这个狭小的空间是不会把人的心拉远的。
我当时说再过几小时就要上高原地区了呢,那女人问我有没有喝过红景天,我说没有,估计也没啥用吧。她从包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了一盒子红景天口服液,给了我两支,我一开始没说要,但她的热心让我还是喝了一小瓶,心里念叨着那晚能睡个好觉吧。那一晚,我仍然睡意模糊中带着清醒,到了天亮后才睡着了一会,但醒来就觉得额头有点发烫,在中铺直起身子更难了。
那天晚上包厢里又来了三位新乘客,刚从青海旅游好的一家三口。其中的儿子也是14岁,爸爸原来在当兵时是修建青藏线的,眉眼中带着一丝英气,我们感叹道那是功臣来回忆当年路啊!对于那爸爸而言,这段路的每个地方都有着不同的故事,而那天白天,我们正是踏上了西藏的高原地带,途径那曲站,窗外是藏区苍茫的一派景象。
我让青海的女人摸了下额头,果然是挺烫的,于是我拿出了刮痧板和按摩木锥,在自己的后脖子那边反复按摩。同车厢的人也好奇起来,我说这样有助于缓解高原反应,于是大家纷纷借过道具来给自己试试。那青海女人在我的帮助下,顿觉神清气爽,看来懂点中医知识,能够在旅行中帮助有需要的朋友是一件乐事啊!
随着拉萨的接近,我们被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吸引,不远处的草地和群山上,成片的牦牛在悠闲地吃草,这时不少乘客已经用手机和相机兴奋抢拍了。那位爸爸时不时地和我们介绍青藏线的艰难,也会指着窗外偶见的黄羊和藏羚羊,他对这片土地的爱应该是深沉的。当然过了几小时,大家的新鲜感慢慢下降,大家坐在位子上,内心依然不法平静地期待着抵达拉萨。
我不时起身去看看车厢连接处的海拔和气压检测仪,我们已经经过了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所幸车厢里一直有在维持平衡的供氧。傍晚时分,火车终于驶进了拉萨站,我们迫不及待地把行李拖了出去,虽然我还感到有些头晕,但出了车厢发觉,拉萨的空气比想象中的新鲜和适宜。
为了维持体力,我拖着行李慢慢地走出走道,那个青海女人从人海中消失了,一家三口也早已不知哪个方向。旅途中的相识就像茶道中的“一期一会”,我们彼此不了解,我们可能后会无期,却保持着人与人之间真诚的交流。只要我们曾经相遇,相遇在通往这座信仰之城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