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游戏

至爱游戏_第1张图片

一事之行,即你一世之道。
The way you do anything is the way you do everything.
——汤姆·维茨
(《我是你的男人:莱昂纳德·科恩传》作者西尔维·西蒙斯)

我用这种标准来记忆日常生活中的片段:让我哭的、让我笑的,然后其他大都会忘掉。

看的书、剧、电影也差不多的标准:给我抚慰的、给我痛感的,别的都一文不值。

《至爱游戏》是在图书馆随手拿的一本书。文学类的新书架子面前,俩个姑娘几乎是瞄一眼书名就往怀里扫书,我受到感染,把她们挑剩下的全捧走了。于是结识了这本书和他的作者——莱昂纳德·科恩。

是不是也没听过这个名字?我看完“译者后记”前,也不知道这是个加拿大诗人兼歌手,以创作闻名的国宝级音乐人。《至爱游戏》作为他的小说,大约只能算副业,但已足够让人为之倾倒。

故事是从主人公布里弗曼父亲的死亡开始的。

“一旦发现皱纹,她就用一个玻璃盘里放着的一排排精油和乳液来对付……‘这个不是我的脸,不是我真正的脸。’”这是母亲。

“他的父亲多半时间都在床上,或者在医院病房里度过。一旦起来四处走动,他就谎话连篇……‘等我好些了,我们会回来的。’这是一个谎言。”这是父亲。

我不擅长概述情节,所以为了真切展现读这本小说时受到的震动,还是直接摘几个惊艳的片段好了。

(一)

小说的开头是一串伤疤的描写,情人而后的因美而留的伤疤,父亲战士的伤疤,主人公与好友为了堆雪人而起争执造就的伤疤,母亲则将自己整个身体看作完美形象的伤疤。

“孩子们如同炫耀奖章死的炫耀伤口。情人们则将伤口如同秘密一般呈现。当字用肉体做成,伤口就出现了。

“展现一个伤口,一道战争留下的骄傲伤痕并不难。要展现一颗粉刺却不容易啊。”

(二)

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一段孩子眼里关于父母关系的描写:

“他父亲结婚时起誓:任何胆敢对他妻子图谋不轨的男人,他见一个杀一个。他的母亲把这个故事当笑话讲。布里弗曼却相信他父亲的誓言。他曾想象过所有向他母亲微笑过的男人的尸体堆积如山。

“他父亲有个开价昂贵的心脏病大夫,名字叫法利。他是布里弗曼家的常客,布里弗曼一家待他如家里人一样。当他父亲在维多利亚皇家医院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时,法利大夫在布里弗曼家的过道里亲了她的母亲。那只是一个温柔的吻,为了安慰一个不快乐的女人……

“布里弗曼琢磨着是否应该拿着把枪干掉这个人。

“可是谁来治愈它的父亲呢?”

(三)

父亲去世之后,除了对死亡的追问、慌乱莫名的哭叫,小孩子还有一种未知且隐秘的得意:

“没有父亲会是什么样?

“那让你更快成长未成年人。你雕刻了那些鸡仔,你在他做的那个地方坐下。

“丽莎听着,布里弗曼平生第一次感觉他自己有了尊严,或者不如说,被戏剧化了。他父亲的死给了他与神秘接触的力量,与未知接触。它可以更有权威的对上帝与地狱发表意见了。”

想到今天上课时几个同学上讲台展示的对于一个故事中家族关系的背景设定,为了后续故事中男主对于所坚定理想的无碍地追求、女主对于爱情飞蛾扑火等候的合理性,同学给男女主角都做了“父亡”的设定。好像所有的独立自主、恣意妄为都树立在对于父权推翻的基础上。对于父亲权威的无因反抗想来也是许多文学作品的主题之一。

(四)

如果前面的几处描写堪称拥有“天才的诗意”的话,那接下来有一处直击我心的阐述:

“布里弗曼想象着从空中看着他俩开的这辆车。如同一只小弹丸疾驶过大地面,像彗星一样自由,也许同样注定了要消亡。

“他们开过了一片片雪地,在夜色中发着蓝色幽光……用这样的速度开车他们不受任何束缚,他们可以尝试一切的可能。他们掠过那些百年大树;他们穿过人们在此度过一生的小镇;他们知道这土地古老,这群山远古。他们用每小时八十英里的速度开过。

“他们的速度里有一种蔑视,蔑视让群山逶迤的数个世纪,蔑视这些将荒野整理有序的几代人的肌肉,蔑视这些奋勇向前进入现代之路的人。那些毁掉了罗马帝国的大路的野蛮人肯定也有同样感受:现在我们有了这种力量,谁在乎之前发生过什么呢?

“他们的速度里也有一种惧怕……”

浩浩荡荡扑面而来,这段描写让我读过的所有关于荷尔蒙激发下半夜飙车的文字都显得苍白,所有电影画面里呼啸而过的青春无敌和青春必死似乎全部浓缩进了这段文字所展现出来的情境中。

(五)

不得不提的还有充斥全书的情欲和性爱。我最早在书里接触到“小黄文”是曹文轩的《天瓢》。小学中低年级,奉为禁书,也奉为金书,走私去学校在小伙伴间传阅。我一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写得这么美、这么好。感谢我最开始接触的“黄书”是《天瓢》,以致后来对写情欲、涉及情欲的作品有了甄别高下的能力:浸润在烟雨绵绵的油麻地里的男女,萌生于青梅竹马、贯穿于一生的隐晦的潮湿,很美,很动人。

《至爱游戏》里的情欲和全书的基调一样,透着颓废、迷茫的气息。这也是我对于作品高低评判的第二重要的标准——气顺不顺。好的作品的气脉是通的,没有什么枝蔓是为了写而写强行填充进来的,而是情感和旨意流到哪里,文字就写到哪里。

(六)

最后摘一句文中让我感触良多的话:

“所有的笔记形成渴望的美德。为了得到大众的热爱,必须公开个人的焦虑。整个艺术产业就是精心呈现苦难。”

我其实不喜欢把写的东西给别人看,特别是那些拿刀生剖自己的文章,但,也就是这种生剖自己的又精又诚,才能动人。但当一些嘴上说着“随手胡诌”的文章,被别人看懂和欣赏之后,一瞬的喜悦感激之余,是羞耻得战栗与忍不住地哭泣。用剖白自己来打动别人让我觉得很屈辱。

大约只有卡尔维诺那种级别的作家有资本宣告“我不提供传记资料。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但我从来不会告诉你真实。”剩下的大部队只能在用最“真”的丑恶和最“诚”的苦难迎合想要被作品“伤害”的读者。

那么,如果虚构的文字不是为了用来呈现真实,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好了,到结尾了。好的作品带给读者的感触绝不仅仅只有一个,应该是全方位压制下来的,让读者在作者绘制的地图上走一步一个回忆的坑,走一步触一根共鸣的弦,走一步中一发作者的枪。这也权当《至爱游戏》的读后感写的散乱莫名的辩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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