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07

纪念妻子的爷爷
半间半界人 2016.08.01
生命中有些回忆像是刻在时光留声机里的片段,藏得深、抹不去,未来总有一些瞬间如同唱针拨动着这些片段,让回忆重现。

妻子的回忆:
下个星期,就是爷爷的生日了,可爷爷却再也不会长一岁。永远停留在了时光的某个刻度上,享年86岁。

2016.7.24日晚,妈妈电话告诉我爷爷走了,大家都在忙着料理后事。我回到奶奶家已是29号早上七点多,到灵堂上了香,烧了些纸钱。随后和大家一起吃饭帮忙干活。

爷爷奶奶是农民,住在镇上老街道的木头房子里,生了九个孩子,所以子孙特别多。记忆中爷爷总是穿着一身蓝黑色的衣服,戴个帽子,经常背着手出现在某个角落,虽然他那时躺在水晶棺里,许多时刻我总觉得,这么热闹,他会从哪个拐角走出来高兴地说两句话。

爷爷生病,其实就那两个月的事,我去看望过两次。一次在家里,午后的烈日透过缝隙溜进屋子,定格成以一束束好看的光影,爷爷就躺在房间的躺椅上,半寐半醒,呼吸声浑浊且用力,看到我来,缓缓地坐了起来,神情有些茫然,一会儿又躺下,一会儿要起来吃药,固执的觉得,多吃点药就会好了。

然后是爷爷去世前的一星期,我到县医院看过爷爷。长辈们轮流看守,爷爷没有办法自己上厕所,帮忙的人动作不及时就会尿床,一早上换了好几条裤子。因为爷爷耳朵听不清了,爸爸和叔伯们的声音特别大声,像在教育听不懂的小孩一样。躺在病床上的爷爷瘦小干瘪,像个婴儿一样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碰坏,只不过一个是新生嫩芽,一个满是皱纹风烛残年。爷爷觉得痰卡得难受,医生来用机器吸痰的时候,管子往喉咙里插,我忍不住别过头去。

七月底的天气尤其炎热,只有几台风扇呼呼地转着热风,汗流浃背口干舌燥。我坐着叠着纸钱,偶尔帮忙端茶给前来吊唁的人。灵堂一直放着哭丧的录音带,用方言唱的,我就记得一句词:“本以为你会好起来,谁知道现在一人一个世界。”时不时,还伴着奶奶的哭声。奶奶的声音早就哭哑了。据说爷爷去世前一晚,是半夜闹着一定要出院回家,人在临死前大概真的会有预感吧。想起爷爷生病后姑姑曾经找人算命说,爷爷活不过七八月份,没有办法化解。

出殡前一天,来了道士,家人们老老少少全都穿着对应的丧服,男、女、子、孙皆是不同的行头。听从有些蹩脚的道士指挥为爷爷超度。这一天,该来吊唁的人也都会来了,有个老人在爷爷灵堂哭的很大声,我不认得,听说是姑婆(爷爷的妹妹),我暗想,除了为亲情,也因看到自己不久总要过的坎颇为感慨吧。爷爷年纪也差不多了,生病虽然走的急,其实也是好事,不用再受苦了,只是奶奶说,爷爷说过还想再多玩两年的,自己也有个伴。爷爷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奶的。

七月的最后一天,是爷爷出殡的日子。早上五点多大家就开始忙碌,准确的说,父辈的人从爷爷去世就忙的几乎没有怎么睡过觉。一切仪式和物件准备妥当,伴着乐队声和鞭炮声,除了奶奶一行人哭着穿过早晨安静的街道(因为按习俗的说法,奶奶如果出门,家里的子孙就会多灾难不幸福)。队伍一直走到出镇的路口,然后一部分人坐上车前往殡仪馆。

什么时候大家会哭的最伤心呢?是在殡仪馆前吧。爷爷的棺材打开,露出静心修饰过,冰冻着的最后的面容,上香,推进火化间,是真的走了,所有子孙一齐在门口跪下,拍打着门上的栅栏,哭声震天,直上云霄。

当天,还有很多一样前来火化的老人,定会是爷爷在九泉下的玩伴吧。然后是等着领骨灰,上公墓安顿爷爷。买的是双墓穴,等以后奶奶也走了(奶奶一定可以活很久很久),俩人可以继续作伴。

回到家里后,便要把丧事的物件全部拆掉,换掉白色的衣服,以示喜庆。最后一顿正餐,父辈们要向前来的人敬酒,表示感谢。吃过后把准备好的纸糊的金银财宝以及爷爷生前的衣物、睡过的床在空地上烧了捎给爷爷。熊熊的火光和烈日烤得空气浮动,人都要化了。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思念会有周期,它一直存在,但不会像来时那样持续猛烈,对亲人的思念则镌刻着生命里,流淌着血液里(想念您,我致敬致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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