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方慕一夜也没有睡好，直到天近亮，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依稀间，她感觉身边的男人动了一下。
她吓得立马睁开眼睛。
他并没有注意到她，走下床，立在窗边，朦胧的光线，身子站在笔直，侧脸线条分明。
方慕裹着薄毯悄悄地看着他。
他似乎很烦躁，伸手将搭在眼前的头发往后推，修长的手指插在黑色的头发里，露出一张英俊的侧脸。
隔得那么远，依旧能看见浓密的睫毛，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快要飞出来。
很多年后的方慕想起这一幕，年少时的提问终于有了答案。
她问：那时候为什么会对一个乡巴佬这么好？
她答：因为那是一个有气质的乡巴佬。
身形伟岸如山，眼神隐忍似狼，即使落魄，依旧立如青松，不曾卑微。
他转过身，打开房门，准备下楼。
方慕坐起身，“你要去哪儿？”
他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醒得这么早，立在门边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隔壁有客房，你去那里睡吧。”
“我要出去。”他说。
“吃了饭再走吧。”
他倚着门框没有说话，美好的少女收起所有的尖锐，赤脚踩在深色的地板上，眼神里有着难掩的慌张。
他没有回答。
她当做默认，从他身边走过，狭窄的门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天光渐亮，房间中一片静谧。
“你多大了？”他问。
“十八。”
“成年了。”他笑。
他的面容在遮住半张脸的刘海中，看得并不真切，然而那抹笑意却是真实。
“是，我可以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她答。
“你喜欢我？”
“可能是。”
“喜欢我哪里？”他觉得好笑。
她一本正经。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幼稚的回答。
“哪里不一样？”
她答不上来。
他抬步出门，她立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他下楼出门，不曾回头。
这时，窗外响起楚霖的声音，“媳妇儿，快起床了，我给你买早饭了。”
方慕应声下楼。
门外站着楚霖和赵深深，两个人似乎刚跑完步，气喘吁吁。
“慕慕姐。”赵深深喊道。
方慕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屋。
“媳妇儿，你今天怎么没起来跑步呢？”楚霖疑惑道。
“不想。”一夜未眠，浑身疲惫，简单吃了两口，“你们自己玩，我再去睡会儿。”
“好。”楚霖笑道：“我等会儿把游戏机拿过来，我爸平时不让我玩，深深，等会儿你也把作业带过来。”
……
方慕这一觉，睡到下午五点。
她换了衣服走下楼，客厅的茶几上是拆封的零食和作业本，地上是楚霖的游戏机和落地的书包。
两个人却是不在。
方慕伸手将落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
一个碎花的本子落下来。
她捡起来，随手翻阅了几页，手指一顿，这是赵深深的日记本，上面写着日常和心情。
平淡无奇的日常却有着异常丰富的心情。
因为上面写满了对她的怨恨，以及对楚霖深深的爱——
“楚霖，见了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心里是欢喜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尘埃里会开出花。”
“楚霖，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是他们不能陪着你回家。楚霖，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你，可是这么爱你的，只有赵深深。”
“方慕，你有资格得到这个男人的爱？不过是生得好罢了，除了你的身份，一无是处。”
“楚霖，为什么你永远看着她？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你回头，看看我呐。”
……
方慕站在沙发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本子合上，两人推门进屋，有说有笑。
楚霖看着她醒了，眼睛大亮，“媳妇儿，你醒啦？”
方慕微微一笑，“来，这边来。”
她将日记甩在桌上，赵深深满面苍白。
最后她说：“赵深深，你想做饭黏子，我让你就是。楚霖，我给你。”
楚霖微微沉默，“深深，你收拾东西先回去。”
她流着泪，一言不发，收好作业，背上书包走出门。
“媳妇儿。”他说：“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认不清什么是爱。”
“楚霖，那爱是什么样子？”
“就是看见你高兴，我会更高兴，看着你难过我会更难过，人群中，我总是第一个看见你。”
“楚霖，你先回去吧”她说。
“好。”他从来迁就她，甚至有些怕，“媳妇儿，你别多想，她就是一个小孩子。”
随即，抱上游戏机走了出去。
方慕开车出门，在路上碰见高中时候的同桌，她将所有故事讲给他听，最后问：“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气愤，甚至将楚霖推给赵深深的时候，反而感觉松了口气！”
同桌宿醉一夜，刚刚从酒店出来，整个脑袋晕乎乎的。
“就像，我在酒吧随便遇上一个女的，都想和她上床，但是你，就算脱光在我面前，我也不想碰你，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我不明白。”方慕如实道。
“真是一个木头！”同桌急了，他还赶着如赴下一场的约，被这小祖宗拖到这大河边上看夕阳，真他妈浪漫。
然而他并不需要这场浪漫，只想找个能睡的女人。
“太熟了，你懂吗？没有新鲜感。”他说。
“屁话。”方慕不傻，“你如果睡了我，就得负责，你不敢。”
“这时候你倒是聪明了。”同桌赞许道。
“那乡巴佬想睡我是怎么回事？”
“吃了豹子胆呗。”他咋舌道：“光想你爷爷那张脸，我就瘆得慌，再硬都他妈能软。”
方慕哈哈大笑。
“你笑屁，要不要跟我去玩儿？不玩就滚蛋。”
“要，宁大爷邀请哪能不去？去哪玩，走。”
！！！！！
居然还没写完！！！
我自己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