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节回广西老家,乘的高铁,要到广州换乘。由于一行人有老有小,没敢把换乘的时间赶得很紧,预留了1个小时。刨掉提前进站的时间,还有40分钟左右的时间,要在候车厅等待。
俩娃肯定不会乖乖的呆着,东奔西跑,很快发现了个好玩的地儿,中间有个儿童游乐场,有滑梯,跷跷板啥的。俩人儿跑过去,把鞋子一脱,爬进去玩了。
我招呼奶奶和Daddy拖行李过来在附近等,自己也在游乐场边儿上盯一眼。不大会儿,看到有个年轻妈妈胸前斜背带裹着个哇哇哭的宝宝,两只手各拖一个大箱子,手指头上还勾着塑料袋,背后还有大大的双肩包,步履匆匆走向附近的母婴室。
到了母婴室门口,她进去又出来,脸上有点犯难,我猜测可能箱子不能全部拖进去,孩子又哭得厉害。我走过去说,我帮你盯一眼吧,我家俩娃在那里玩,还要在这里呆半个小时左右才上车呢。她略迟疑一下,难为情的笑了笑,点点头,进去了。很快宝宝安静了。
我一边看娃,一边久不久瞟一眼母婴室门口,脑子里全是kiki两个多月我在机场候机时发生的一幕一幕。
kiki出生刚满月,姥姥不得不回老家,我开启了单独带娃的苦情岁月。那时,我完全不会做妈妈,也不懂做功课,每天一塌糊涂,我和kiki彼此折磨。假如将来kiki看到这一段,请原谅妈妈曾经做的很差劲。
kiki从出生睡觉很敏感,尤其晚上,在手上睡得沉得像木头,往床上放,屁股刚碰到床,马上哇哇哭的小脸变紫色。抱起来,边走边晃,转两圈,又睡着了,半小时左右再试图放下,又哇哇起来。通常Daddy负责夜里12点前,我负责12点后。原本我的睡眠就不好,轮不到我的时候也很难睡好;轮到我了,经常折腾到凌晨3点4点甚至6点。到了白天,小不点倒是能在床上一口气睡个2个小时左右。
令人头疼的还不光睡眠,还有个呕吐的问题。正常情况下,3个小时喂一次,可是在她哭闹时,2个小时,1.5个小时也泡奶给她喝,讨她安静会儿,结果只要一哭,喷射式的呕吐。可怜的新手娃爹娃妈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在泡奶,抱娃,处理呕吐物,换尿不湿,洗屁股,抱怨怎么办怎么办中度过。
后来,姥姥回到天津哥嫂家里,我就决定带kiki过去住一段时间。Daddy把我俩送进机场安检,挥手告别时,我的泪水就不争气的往下流,眼睛看着怀里的小肉团,毫无任何幸福可言,只有无助。
在登记口附近座椅等待时,小肉团又开始哼哼唧唧了,把双肩包取下来放在边上的座位上,里面全是小人儿的装备,几个奶瓶,水瓶,散装奶粉盒,纸巾,湿纸巾,尿不湿,衣服等等。要给她泡奶粉了,水瓶里有凉开水,要去开水处兑点热开水。一只手抱娃,一只手拿瓶子,举目四望,看看谁能帮忙盯包。看到一位50岁左右的大姐时,她冲我点点头,猜她可能观察我娘儿俩一会儿了。我说谢谢,就走了。
等我回来,看到大姐坐在跟我隔一个座位的椅子上,我冲她笑笑,开始一手抱娃,一手把温度合适的水倒到奶瓶里,再把奶粉盒掏出来,手忙脚乱的泡奶粉。
好不容易给娃喝完,准备去洗奶瓶,然后把用过的东西收回包里,不知道哪里又让小祖宗不舒服了,哇哇哭了两声,哗啦,奶从嘴里喷出来,她的衣服,我的鞋子,地上都是。又是死命的哭。
那时,我也真想像她一样能哇哇大哭,事实上,确实没顾形象,鼻涕眼泪止不住的流。
大姐一句话也没说,把宝宝抱过去放在自己腿上,拿纸巾帮忙清理。我赶紧把换的衣服拿出来,先把小的收拾妥当,再清理鞋子和地板。一边拼命控制眼泪鼻涕,一边脑袋里还想别人怎么想自己?未婚妈妈?被老公狂虐?刚被老公一脚踹开?唉,自己的事儿还整不明白,还想别人脑子里的事儿!
等我收拾完,要送垃圾时,娃已经在大姐的怀里安安静静的了,我还在想,要不要抱着娃去送垃圾,马上否决,谁愿意拿这样的娃回家练啊!于是送了垃圾还洗了把脸才回去。
整个过程,大姐没说一句话,什么也没问,安安静静的,任由我的无助,无能,无用被难看的宣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母婴室的这位年轻妈妈,绝对强悍,我不敢脑补她这次出行的故事,就看她几大包还抱娃,健步如飞,整个一为母则刚的印戳啊!
20分钟左右,她出来了,孩子已经睡着,她对我腼腆的笑笑,拖着行李走了。
下面这位陌生人是位男士。
我怀小宝7个月左右,要出门办什么事不记得了,要乘地铁。
刚好是早上上班高峰,人比较多,我就站在门口,进不到里面去,也没机会坐位置。不大会儿觉得有点头晕眼花,还有虚汗。我环顾一下,看看抓谁救自己下站下车。果然,我晕的越来越严重,眼睛越来越黑,趁还没彻底晕倒之前,抓着一位就近的面善男士的胳膊,把包包放到他胸前,无力的说下车,坐下,快!人感觉就飘了。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坐在月台座椅上,旁边是那位陌生男士,腿上是包包。他问怎么样?我笑笑,好多了,谢谢你!他说,你刚才是缺氧吧?我说是,我休息下,不耽误您了,上车吧!他又说你确定没事?我说确定,示意他走。车来了,他说句小心,上车了。
如今,他的脸已在记忆里模糊,那种暖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跟20年前大一暑假回家途中遇到的陌生夫妇留给我的一样。
大一暑假,我19岁,从信阳坐大巴回项城,正常情况下上午9,10点钟坐车,下午5,6点到家,大概是这样。那个年龄,无论坐什么车,车一开动,睡虫就占据了大脑,搞不懂为啥就睡不够,估计车一晃,全把睡虫晃到脑袋里了。
睡到半路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车子又往前晃了几下,停了。大家慌了,纷纷下车去看,我迷迷糊糊的,也跟着下车。原来大巴把路旁的一颗大树撞断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事故怎么发生的。
我不懂,也没有熟人可以聊,也不会想出了这样的事,后果是什么。只能做身在其中的旁观者。
后来听他们说什么什么坏了,要到前面城里修,假如当下修好的话,能够夜里到家。我也没什么想法。
车子开得很慢,溜到一个县城,很快,司机告诉我们,晚上修不好了,要在当地住一晚。
这时,我才着急了。怎么住呢?住一晚要花多少钱呢?通常放假回家,买了票,身上没啥钱了。
心里着急,也不敢跟人说,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那时也没电话,自己也没什么在外住宿的经验。
能做的就是跟着他们一帮人。晚餐时,他们三五成群的边吃边聊,我一个人吃个面,边吃边惶惶然,不知道怎么住宿。
我很快吃完了,就坐着等,那真是一种煎熬,我要是个小伙子就简单多了,躺马路牙子睡一宿也不是问题啊。暗自踌躇之际,一对年轻的夫妇走到我身旁,他们30多岁的年纪,是莲花味精厂的员工,出差回项城,这是我听他们跟别人聊天讲的。女的直接说,小妹妹,今晚咱俩住。然后跟丈夫说,你看跟谁住去吧。男的说好。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让我的愁云一消而散。那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跟着陌生姐姐,随他们订房间,入住。清晰的记得,房间很小,两张床也小。她丈夫拿了洗漱用品衣服之类的就走了。我不记得跟那位姐姐睡前有没有交流,也不记得第二天有没有跟她说谢谢。我真希望是说了的。
现在想来我那时是多大的幸运啊。对于他们或许是微不足道的有心之举,而对于我,足以在心里惦念他们一辈子。
这就是几个有关陌生人的真实故事,平常,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