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灵魂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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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人到最后一把灰

早晨五点多钟,吹手们打开音响设备,死者形体在世的最后一个早晨,就这样子了。有什么甘与不甘呢。乐师也不在去想哭丧的钱了,已经过了哭钱的时间。哀乐回荡在庄子上空。

所有忙事的人听好,众望爹站在院子正中,神情庄重肃然:等会儿,吹手在前面开道,你们每人拿一锦被,或者一个花圈紧跟在吹手后边走。灵车一走,茂杨开三轮车把花圈,花蓝送到灵堂那去等候。旺财,人走后,你把冷铺夹送到南岔路口,等孝子回程跨过后,你点火烧了。死肉兄与九斤兄把里外全部请扫一通,后勤工作做好。铁蛋,二泉,三孬,四坏你们四个小子,抬冰馆到灵车前,把尸体送上火化车子。

讲完这些,他顿了顿,你们忙事的几位妇道人家,等会斩点肉馅什么的,包些饺子,留服山用。现在,所有人开始喝汤,要吃饼的,各个桌上都有,抓紧,吃完后出殡了。各人随便,这就是早饭。亲戚朋友也不例外啊!

随着众望爹一声令下,一切都按顺序进行。刘晓雯姐弟看着冰馆中的母亲,想想再过几个小时后,就再也见不到时,不仅悲从中来。大姐是呼天抢地,号淘大哭。刘晓天涕泪泗流。两个小妹只晓妈呀妈呀地喊。在场的人心情各异,但一个丧字在心头,一个哀字促流泪。许多人都被这场景给弄伤了神。

谢红抱着大姐的腰,不住地说些让她不要太过悲伤的话。可是,又怎能不悲伤呢。有些悲伤只有自已知道,只有母亲最贴心的人知道。她到这个世界里来,嫁给了一个极端自私的人,跟着他设过一个舒心日子。她到这个世界里来,不知道爱情为何物,与一个视爱情为木头的男人生话了一辈子,并且穷了一辈子。她把上边奖给他的所有奖状,荣誉证书全部给烧了。为此,他还打了她。

荣誉不能当饭吃,也支撑不了一个需要生存的家庭。只有极端自私,无比愚蠢的人,才看不到授奖人面具后边的嘲笑。刘舜成就是这种人。儿女们也都知道母亲的苦痛,都想在她晚年时弥补她的遗憾,可是老天爷不睁眼,就在儿女们向好走,她出头之曰即将来临时,让她患上绝症。虽然从儿女这里得到一些安慰,但是,她这一生都是被毁了的。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再苦再累也不能在爱情上受累。

刘晓雯想起她母亲说过的话,她曾耍求离婚,是舅奶大姨压住了,不让离,因为都有孩子了。她们都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维系着她这苦难婚姻。而大姨此时不住地哀嚎,她对不住妹妹啊。外人又怎知这话的沉重,唯有刘晓天兄妹请楚。这是沈桂芳在世时在他们面前讲过的恨话。

荣誉与物质必须同行,才是对荣誉的真正尊重,否则,荣誉便是一把杀人的刀,一个置人于死地的不良居心。

不管那一场丧事,哭得最伤心的人,就是那个最知死者苦难和不甘的人。因为有眼泪,表演者是干嚎的,干嚎的表演者转场突别快,她们不在为死者设身处地的痛苦,失望和哀叹中。

谢红也不止一次听老奶自怨自艾过,但是,她设有经过老公俩的战斗,她只看见老奶不愿搭理老爹,对他总没好声气。她也只看见老爹那外人永远也读不懂的神情,在家中设有话,一离开这个院门,便日本,中国怎么怎么样,今年又逮捕了两个大贪污犯子等等。仿佛无钱困窘与他无关,家人的愁眉苦脸与他无关,他根本不关心子女的痛痒。谢红有时心里也嘀咕。不过,最终的结果被过分的老实就是无用给解释了。他就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老实人。

谢红曾无意中听过这句话,是屋里老奶对老爹讲的。你不爱穷苦,也是享儿媳妇福,换二月二主子,你等着倒霉吧l

说实在话,也设有罪好给的。现在这日子吃穿不愁,对两老也只能是能到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子,不去刻意拔高也不去存心把罪爱。顺其自然,自已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其实,做为儿女,这是最理想的态度。越过这个范围,我也无能为力,谢红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了寻,发现在水晶馆旁,老爹还是满脸木然,他正看着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的老伴了。

小红子,众望爹进得灵堂:准备起馆了,有没有什么还没想到的。

你老想想,看着办吧,我也没有分寸了,谢红这时双手扶着大姐的两个肩头。

我看也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样吧!众望爹大声喊道:所有亲戚朋友,你们挨着进去,绕棺一周,作最后告别,行动要快,争取早一点,铁蛋,二泉,三孬,四坏,你们四人准备起来。

人要走了,这是她在世间留给人们的最后一面。许多人又一次流下了眼泪,晓雯已经哑了嗓子,只有眼泪,只有抚棺轻拍。谢红始终挽抚着她,这两天几乎设有进食,身体很虚弱,所以她很担心她。

人生在世,终有一别,众望爹一声令下。四个力气人抬起冰棺就出了灵堂。

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都按部就班。院子里只剩下几位后勤打杂的,帮办店的掌勺人,还有就是刘舜成。

送灵车的人都走了,一直耍送到大路上,那棵歪脖子树前。桃源,孙梨园等几个庄子送灵的都会送到那儿。这已是约定俗成。

刘舜成站在门前,远远地望着那锁呐开道的队伍。慢慢地,缓缓地,在大路上向前移动。那名旌是大闺女婿扛着的,他披着长长的搭头,走在队伍的最前边。

那个披长搭,低着头,对,还捧着哭表棒,抱着遗像的一定是儿子了。后面跟着小孙子。谢红手里拿着招魂幡。大闺女被两个小闺女夹着跟在后边。他们都低着头。她们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儿女。自已有愧于他们。可他找不到弥补的办法,正如他也知道老伴恨他,他想补过,但也找不到门道一样。他的眼睛又一次潮湿了。

后面的亲朋好友,对,有他的亲朋,但是没有一个是他的好友。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排着长长的队伍向前挪动着。

锁呐声终于停了下来。一个人在世的最后一场盛宴,终于落下了帏幕。

俗人凡尘俗世梦,几人能得情圆满。懵懂迷糊精明人,难脱人世奈何身。

刘舜成的眼泪弊不住了,他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了。他很后悔,这是后悔的眼泪,他要对儿子讲出他对沈桂芳忏悔的话,以及对他的忠告。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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