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望故乡——4.一瓣心香泣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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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第一次去小旭家时,就从奶奶与小旭母亲的谈话里，知道了小旭在患着一种很严重的病，正是这种病让小旭苍白虚弱，终日伏在炕上。但我不知道小旭的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她每天都从各种不同的瓶里倒出很多药，还喝从炉子上熬熟的浓浓的黑汤，那汤的味道极难闻，我从旁边走过去闻一下都要呕吐，真不知道小旭是怎么咽下去的。可她却像吃饭一样自然。我和小旭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欢笑，我忘记了她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她看起来也不像。

渐渐地，我发现奶奶不愿意再带我去小旭家，一股紧张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我想自己去，一向宠我的奶奶却坚决不同意。我预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些害怕，可是想看小旭的心情却越发强烈。终于有一次，趁奶奶不注意的时候，我跑到了小旭家。还没进屋，就听到小旭撕心裂肺的嚎叫。我吓得不敢再迈一步，仿佛前面就是可怕的夺人心魄的地狱。小旭到底得了什么病，她是不是要死了？这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好想进去看个究竟，可她的叫声让我浑身发抖，我怕看见恐怖的场面，更怕看见死人，我的胡思乱想终于吓跑了自己。从此，我再没有向奶奶提一句小旭的事，每当我想起小旭，耳边总是浮现那令我毛骨悚然的叫声。我选择了沉默，而奶奶也闭口不谈小旭的事。从此，我再没见到小旭和她的家人。

当我上小学以后，再回到奶奶家，忍不住向小旭家的院子张望。这个曾经热闹的院落，早已繁华落尽，大门紧闭，杂草丛生，人去屋空。我仍然忍着没去问奶奶。直到多年以后，我已经上了大学，看到那个房子又有人住，随便地问奶奶小旭家搬哪去了，奶奶才告诉了我小旭的命运。在我第一次看见小旭时，她就已经身患绝症，具体是什么病我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是一种什么癌，那年她十六岁，之后她和她的母亲就一直和病魔搏斗。小旭的父亲英年早逝，却给她们母女留下一笔不菲的财产，凭借这笔遗产和小旭青春的生命力，在与病魔搏斗了一年之后，终于在一个宁静的晚上，小旭结束了自己昙花一现的一生。我最后一次听到小旭的恐怖的声音，应该是在她死前一个星期左右。那痛彻心肺的叫声是对病魔最后的抵抗，更是对美好生命无限的留恋。她们母女在这个村子住了一年，也是小旭生命的最后一年。在她去世后，她的母亲也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象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一样。

我深深懊悔，为什么最后一次听到小旭哭喊时没有进去看她最后一眼！在她遭受最痛苦折磨的时刻，她还能记起我这个小小顽童吗？在她弥留之际，她是否还能想起那些好听的歌曲和我幼稚的提问？在她短暂的一生中，做过多少美丽的梦，有过多少亲密的朋友？我，应该是她的好朋友吧！至少应该是她生命最后一个朋友。可我这个朋友能为你做些什么？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你的母亲，还有几个人记得你？你在这世界上停留的太短，还没来得及留下多少美丽的身影，就急匆匆地走了。而时光将把你的一切都抹去，就连我也抵挡不住时光的磨耗，你在我的记忆里，早已化作若隐若现的一团空气，你美丽的笑容也只剩下苍白的影像。

　　可是，我终于明白，那让你落泪的歌，是你生命的绝唱，是你给自己唱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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