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则录之安宁》

行商运货,一是山道,二是水道;走山道要用车马,便有歇脚的客舍,行水道是舟船,则有渡口。

‘渔云县’两面临江后靠山脉,山中珍奇繁多,行商的旅人和客船到此都会停下歇歇脚。

午后的阳光撒在湖上,波光粼粼,湖面上一叶叶小舟,一艘艘船只,往来不停,脚夫们在给往来船只上下货物,渡口小摊小贩不停的叫买着。

在船上有储存大量的淡水、烘干的饼干、咸肉、豆类;但那饼干极硬,要是不小心掉在船面上能把木板砸出裂缝;咸肉也干硬极了,伙夫一般都是用斧头直接劈的。蔬菜什么的,在船上就自己做梦想想!

一到渡口,下船的人三四一群的结好伴,向着县中新鲜瓜果蔬菜而去。

‘落悦舍’是渔云县一家有名食舍,到了不进他家吃食等于没来过这。此时舍内食役有的招待食客入案,有的端菜上案;忙上忙下好不热闹。

一案坐了四个刚来的商贾之人,点了好些食还叫了壶欢伯;几人一边吃一边聊。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这一路行来,可有遇了些见闻?”

右侧的人道:“在经过‘嘉瑶城’时,我到听了一个;城中有一傻子,在与自家表妹成婚当晚被焚了。”

右首的人接道:“那傻子见火不逃?”

右侧的人道:“刚起就拉着跑出来了,可后来傻子又非要找伞,自己又跑进去了。”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看来傻得不轻,要伞不要命了。只是可苦了那新妇,以后日子如何过啊!”

右侧的人道:“新妇也是仁义,说是要为傻子守孝三年,再另寻夫婿。”

左侧的人饮了盏欢伯,道:“我这也有个,在经过离这四五日路程的‘晚霞谷’时,黑云从高空倾入峡谷,谷中立刻飞沙走石,在谷内的人皆会死于非命,侥幸的也会身体慢慢溃烂死去。”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那你是如何过的?”

左侧的人道:“当日我本也想走的,还在谷口就有个人从谷里跑出来,他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我,我就绕了远路。”

右首的人道:“那人呢?”

左侧的人道:“他救我一商队,我自然将他带来了;现在他就躺在榻上,身体都开烂了;我找了好些医工都摇头道治不好。”

右侧的人道:“那兄是乃大丈夫也。”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来吃食饮欢伯,我们再来说说货物买卖吧!”

四人有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进了什么货,卖了什么赚了多少。

书生打扮的凡然离案,来到柜台付钱出舍,牵起自己在外栓着的毛驴离开。在路道边的小摊买些暑月的桑葚果,还买了几个稻饼就往自己院舍走。

离了‘岩凝村’,他觉着恶鬼留在人世总是不好,还是千年恶鬼,就一路向恶鬼消失的方向寻来。

一路走走停停,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打听,最后才听闻‘晚霞谷’;昨日才到‘渔云县’的凡然,休息了没一天就听到自己要的了。

第二日,凡然还是被毛驴破锣似的驴叫声给吵醒。洗漱好后出舍,棚里的毛驴左右上下的瞅着他。

凡然道:“怎的不识了?”

毛驴叫唤一嗓子,看着凡然摇了摇头,表示你怎么换身行头了。

“这身医工装如何?”

毛驴呲着嘴,就那般了。

拿好医工的医箧,牵着毛驴出院上锁。在小摊要了份米粥,两个稻饼就着摊主自己做的酱菜吃了早食。

吃完食,拉着驴在瞎转悠。路过一客舍,门口贴张求医告;凡然上前去与在外招呼的舍役打听。

“舍役,我想打听一下那贴的告。”

“入住的商队贴的。”

“何症啊?”

“恶疾啊!听说身子都烂了,那领头的还四处找人给看呢!”

“哦,是恶疾,那我再行。舍役可否领鄙人去见见那商队领头人?”

舍役打量凡然一番,最后领着凡然来到一处大院舍。他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请问田商人在吗?”

里头有人出来,一看是舍役,道:“找我们田领头有何事?”

“田商人不是在舍门前贴了告吗!这就是见了告,来救人的医工。”

那人听了舍役的话,看看凡然背着的医箧,道:“这个你拿着。”

舍役得了一枚下黄币,拿着钱走了。

那人对着凡然道:“你随我进来吧!”

凡然牵着驴进入舍内,尽然是两进院,前院摆着货车。

“这驴找个地方栓下,栓好我领你进去。”

凡然把驴栓在院中一棵树上,转身随那人进入二院,院里有好些人赤身露背在笔画拳脚。

凡然被领进一厅,厅中坐着他昨天看到在食舍坐左侧的人。

领着凡然的人对那人行礼,道:“田领头这是舍役刚领来的医工。”

田领头对着凡然道:“舍役可和医工说了,要救的人身染恶疾!”

凡然回道:“我四处游历专治疑难杂症,尤其善治恶疾;只要还有气,都能救回来。”

“医工若能救那人,田某定重谢。”

“钱财身外物,我看重的是人心。”

“田某失礼,医工治病救人,人心、人情才是重的。”田领头对着方才领凡然的人道:“带医工去看看人。”

离了厅,凡然来到一偏僻小舍。小舍门前一五旬婆子在熬药,苦涩的草药味弥漫在整个舍里。

那人与婆子说了几句,又领着凡然进到屋里。

床榻上的人向个粽子一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脸上缠满布带。暑月临晦天气也还算炎热,可室内并没有难闻的恶臭。

凡然道:“我看病不喜有人在身边。”

“那我先出去,医工有什么要的就叫我。”

那人说完便出去了;凡然将医箧放到室中案上,走近榻,抬手为床榻上的人把脉。一股阴冷霸道的戾气在体中四处流窜,不断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凡然收回自己的手,道:“恶气还真厉害,看来应该是那千年恶鬼伤的。”

榻上昏迷的人,在不停的痛苦呢喃,好似做了很长的噩梦,可怎么也醒不过来。

“莫怕,莫怕;一会就好了。”

凡然从医箧中拿出一个荷囊,将一颗冰玉珠倒在左手中,右手掐诀,催动冰玉珠置于榻上人半空;念动引气咒,把恶气引出体外,再引入珠中。

恶气全部导入冰玉珠中后,榻上人安静了许多,不在似刚才那般痛苦。

凡然收法,将冰玉珠放回荷囊中;拿出纸笔,在上些了副调养药方;收好纸笔,提医箧走出室外。

那人一见凡然出来,问道:“医工看好了?”

“好了。按上面的药方给他煎药,一日服用三次,两日后人就会醒了,外伤的话还是用以前医工开的药膏就行了。”

那人接过凡然递来的药方,对外叫了个杂役,让他拿药方去抓药。交代好后,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囊,道:“这是给医工的诊费。”

凡然接过荷囊,从中取了枚上黄币,又将荷囊还了回去。

那人一看,忙道:“医工这是作何?”

“钱也收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凡然就自己寻着刚才的路往外走,那人忙跟着,可他总追不上凡然;来到前院,凡然衣袖一挥,栓着的毛驴就解开了,牵起毛驴就往外走。

当那人跑到前院时,早没了凡然的身影;他将事说于田领头,田领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午日正热得很,万物都恹恹的,救完人的凡然回了自己租住的院舍。安顿好毛驴,他就自己在室中纳凉,手中拿着冰玉珠,珠中恶气在不断变化涌动。

“化恶鬼,要有执念;让我看看你到底执的什么?”

凡然将自己神思引入冰玉珠,恶气在凡然进入冰玉珠中后,不断从四面八方攻击他。

恶气的攻击对于凡然就是挠痒痒,可恶气四处乱动,他就看不到恶气里面残留的执念。

为了让恶气老实,凡然从袖中掏出一白瓷瓶,念了个静心诀,将瓷瓶里的水向恶气撒去,恶气遇了灵水安静如烟在珠中慢慢浮动。

凡然抚上黑烟,闭眼静心;拨开黑雾,眼前出现一脏乱黑暗的宰室,宰室中挤满了奴隶,奴隶中有的是从敌方俘虏的平民,有的是因犯罪而被贬为奴,有的是官奴,有的是被前家主贩卖的家奴。

‘啪’的一声,宰室门开了;有六个人从外面进来,走在最前面脑满肠肥的男子在不断给带羃篱的人介绍自己这里什么奴隶都有。

“我家主人要自己选,符合要求的,自然会买。”跟在羃篱之人身侧的三旬婆子道:“我家主人不买无用之人,你们会些什么都一一道来。”

最后羃篱之人点了二十几个,各有所长的人;羃篱之人准备领人出去付钱时,被从宰室伸出的一只小胳膊抓住了衣摆。

宰室主一看,忙抽出鞭子就要去教训一下那小崽子。

羃篱之人抬手制止了宰室主,自己蹲下身,细细打量抓着自己衣摆的幼学孩童。

孩童可能是病糊涂了,此时嘴里不断的叫道:“姐姐,姐姐,不要丢下洛儿。”

羃篱之人听后好像顿了一下,起身对跟着的婆子点了点头,拽出自己衣摆先走了一步。

婆子心领神会,对着宰室主道:“他,我家主人也要了。”

恶气侵蚀画面,眼中又出现一处宅邸的花园。

园中,暗红身影赤足在草地上翩然起舞;身着长而委地的束腰舞衣,舞姿委婉飘逸,腰肢纤细,舞袖流动起伏。

十三岁的男童垫着脚从高墙之上的扇形漏窗,偷观着园中人娴静婀娜、体态轻盈的舞姿。

观的正兴,被园中人长袖卷起的石子砸中额头;男童捂着自己的额头慌忙跑开。

恶气流入画面,凡然没看到起舞之人的正脸,但感觉有些熟悉。没多想一街道又入眼。

此时,街道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暗红衣裙戴羃篱的人,被雨困在一家布舍。

十五岁的男子执伞跑到这家成衣舍,对着戴羃篱的人道:“姐姐,洛儿来接你了。”

戴羃篱的人点点头,与男子一道入伞走在下着雨的道路上。

“以前都是姐姐给洛儿执伞,现在洛儿也可以给姐姐执伞了。”

戴羃篱的人没有理会,一阵微风吹来,带起羃篱;羃篱下鬒发似云,眉细长而弯曲,美目顾盼生姿,朱唇若丹。

画面散去,恶气中在也没有出现画面。

凡然收回神思睁眼,心道:看来得去会会熟人了!

收好冰玉珠,凡然出舍看看天,已近黄昏。又到该吃晚食的时间了,凡然对着毛驴道:“江宝儿,要与我一道出去不。”

毛驴叫了声,咀嚼着嘴,表示自己每次都是被栓在外面喝风,自己不想去,想在棚里静静的慢慢吃。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

凡然自己一人出去,来到‘落悦舍’找案坐下,点了黍粟饭、酸梅渴水、菜羹、熟肉美美的吃了一顿。

在‘渔云县’里逛到了华灯初上,才回舍。

东方出现了朝霞,因为临江空气中弥漫着薄雾;毛驴还是坚持着每天醒来第一要干的事,叫凡然起榻。

好好收拾一番的凡然又换回了自己爱的书生装,背上书箧,牵起毛驴,找舍主退舍。

出了‘渔云县’转入山道,寻到一处没人地,将云舟化出,一人一驴蹬上云舟,一路往北行。

毛驴对着凡然驴叫一声,我们要去哪里啊?

“天下第一城,‘倾安城’。”

舟室内,凡然盘腿在冥想,正是心、意、灵完全置身在原始之初当中,驴叫和鹤鸣将他拉回现实。

起身,走到云舟外。

舟外一只白鹤与毛驴正在僵持着,毛驴站在舟面刨着后蹄,对着在云舟四周盘旋的白鹤驴叫,有点有本事你下来和驴爷我单干。

白鹤也鸣一声,表示有本事你上来啊!我等着呢!

凡然扶扶额头,上前拉住自家毛驴;白鹤一看毛驴被牵住,优雅的落到舟面,长鸣一声,收好羽翅,化做一白衣童子。

童子上前给凡然行礼,道:“羽鹤见过闲游居士。”

“你深夜来云舟作何?”

“我奉路冥仙士之命,送贴于居士。”

童子从袖中拿出一贴,将贴呈于凡然面前。

凡然接过贴,道:“你家仙士的贴,本居士收了;不过准不准时去,本居士可要看心情了!”

“仙士大人算到居士最近忙,待居士忙完再赴会也不迟。”

“嗯。”

“那羽鹤告辞。”

童子再对凡然施了一礼,转身化鹤飞去。凡然一松手,毛驴几步跑上前对着白鹤飞去的方向一阵破锣般的驴叫。

云舟行了两日,来到‘倾安城’地界。

站在山岗上,‘倾安城’全貌尽收眼底,城面积约90平方公里,城中规模宏伟,布局呈蛛网从中心向城四周排布,结构对称,排列整齐。

外城四面各有三个城门,总十二座城门,十字主街道将城一分为四,每份所建亭台楼阁皆融入了东西南北四方地域的不同。

凡然俯瞰着整个城池,感慨道:“五国一城,这一城还是和以前一般没多少变化,可五国却不知更替了多少皇族。”

来到‘倾安城’东门,凡然太头望望高数丈的城墙,城楼上正站着个惊鸿白影,戴着羃篱,衣裙和羃篱纱在风中翻飞。

眨眼间惊鸿白影又消失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进城,寻了一舍,凡然就在城中安顿了下来。

子夜,凡然还点着油灯在室里,危坐在案,烧炉烹荈诧汁;煮好,将汁倒入案上放着的两托盏中放凉。

舍外,一婀娜白影随风入舍;棚里毛驴吓得叫了一嗓子。

凡然闻声而起,打开室门,道:“城主来了,请进。”

婀娜白影入室,凡然看了眼毛驴便将室门合上。

白影拿下羃篱,露出倾城之姿。对凡然行礼,凡然坐下后抬手示意白衣女子也入案。

白衣女子坐下,道:“脱尘先生来访,,实乃我城之幸。”

“我与城主有多久未见了?”

“时光匆匆,转眼便快千年了!”

“有如此之久吗?城初建模样好似才在昨日。”

“先生说笑了,先生早已超脱人世,人世千载,对先生不过弹指间。”

“呵呵!呵呵!”凡然笑后端盏,道:“我们先喝些荈诧汁,等下还有事要问城主。”

白衣女子也举盏,二人喝了口荈诧汁细细品味。

凡然将盏放回案上,从袖中拿出装有冰玉珠的荷囊;把荷囊放在案,推到白衣女子前。

女子拿起案上荷囊,倒出冰玉珠,问:“先生这是何意?”

“城主用神思看看里面散碎记忆,里面之人城主可否识得?”

女子将神思引入冰玉珠,将里面散碎记忆一一看过;收回神思,道:“先生从何处得来的记忆?”

“一千年恶鬼。”

女子愣了会,道:“原以为他早已转生再为人,却不想竟成了恶鬼。”

“他是城主何人?”

“先生若问亲情,他是家弟;先生若问人情,他是我曾心许之人。”

凡然提壶将自己托盏斟满,女子也将盏放案推于凡然手前,凡然给她也斟满。放壶,凡然提盏又饮一口,道:“我要除去此恶鬼,城主有何要说的?”

女子本端盏的手抖了下,放盏在案,起身跪求道:“他本性不坏,求先生饶他。”

“本性不坏,怎化恶鬼?”

“其中定有因果,求先生查明再除不迟!”

“好吧!若他真存有恶心,我就自己处了;若他有不得已,我就收来交给城主自己教管。”

女子一听,磕头道:“谢过先生!”

“我明日要启程,城主就先回去吧!”

女子起身施礼告退,凡然收好冰玉珠,抬手一挥化去案上的炉壶与杯盏。

入榻,躺着的凡然忆起千年前与女子的初见。

当时的他还是这般四处闲游,不过都是独来独往。

听闻百里杜鹃之景的他想来看看随便画些画,可在花海中他看到女子着暗红衣裙在起舞。舞姿哀伤凄美,舞完女子捂脸落泪。

看女子迎风而立的红衣背影,让他想起心中冰原上的惬影。

他上前问:“哪家女子,在此哭泣?”

女子反问:“你又是何人?”

“在下凡然,字脱尘,号闲游居士;敢问女子为何哭泣?”

“我说了,你又帮不了我!”

“你都还没说,怎知我帮不了。”

“我是一亡国皇女,在国破之日,父皇秘密给每个皇族都送了一份宫廷秘药,饮后一日便自然死亡。

当日我刚喝两口,与我要好的皇弟却承人不注意自己将我的和他的全喝了。

后在一亲卫保护下我和皇弟逃了出来,可逃到这杜鹃山时皇弟却毒发了;那时我才知道,我们要喝的是毒药。

当时他到在我怀里大口大口的吐血,血染红了我常穿的白衣。我忙为他拭去嘴角的血,可怎么也擦不完。

皇弟抓着我手说:生在皇家一点也不好,如果能重来定要倾尽所有换一生安宁。到时姐姐在花丛中起舞,落儿便画下姐姐灵动舞姿。

最后皇弟还不停说:姐姐,姐姐,落儿好冷!你抱紧些。

皇弟去时才有十二岁,看他忍受痛苦,我却无能为力;我想为他做些事情,可我只是一亡了国每日要逃命过活的人。连他尸骨我也只能葬在着百里杜鹃之中。”

凡然听后,又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为皇弟建一座安宁之城!”

“那你会什么?”

“我只善舞。”

“会一样就好,因为一舞也可换一城 。”

女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忙问:“那该如何做?”

凡然化出一本‘飞仙谱’,道:“你安上面功法修炼,运气;功法大成,你起舞就会翩若飞仙。”

“我已经年过十六,修炼会不会太晚。”

“有些事不分早晚,只看个人。”

女子接过凡然的‘飞仙谱’,道:“温棋婉,谢过先生!”

凡然转身要走,温棋婉又问道:“我与先生从未见过,不知先生为何帮我?”

“你有些地方像一人。”

一阵驴叫,打断凡然,睁眼一看尽已天明。起榻洗漱,换上劲装;来到棚舍给毛驴食槽加些食料。

毛驴看凡然又换打扮,瞅着他叫了声,你这是要去打架吗?

“是要去与人切磋下,可我都好久没动过手脚了,到时可能会控制不好力道!”

毛驴回叫一声,我想信你的能力。

“那江宝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毛驴直接转身给凡然看它驴屁股,表示你去切磋你的,我在这一驴待着挺好。

凡然拍拍毛驴臀,笑了笑,心道:当初真是没白救,有这活宝在日子有意思多了。

站在院中,凡然右手拇指轻轻一划,食指流出鲜血,在身前空中画了个菱形,再在菱形外画了个圆形,在菱形四方与圆形八方写上符咒,掐诀念咒,道:“界裂,送吾于‘晚霞之谷’。”

棚舍里的毛驴看着凡然消失在院中,感觉自己做的选择是最正确的,他们高人切磋,那都是惊天动地,所过之处全都危险。

‘晚霞谷’一眼看去万千沟壑,红山、赤褐、黛崖、青峰、绿岛、碧水掺杂着,似天之晚霞落于地;十多米宽的谷道一路蜿蜒其中,好似飞龙在云霞中游走时隐时现。

峡谷上空出现一道光,光退去,凡然御法而立。

此时,谷道中弥漫着恶气,恶气中不时闪出一些白光,在这黑白之间还有剑影穿梭。

凡然找了个红崖落脚,观看谷中战况。

四个身着白衣,秀蓝纹的年轻道士正在与恶鬼缠斗。

恶鬼满身黑气,骑着一匹恶气化的红眼马,手持三角菱形长枪。而那四人分别两人御法攻上部扰乱敌人,另外两人执剑见机近身。

掐诀施法,将剑化作数把;御剑向恶鬼四面攻去。

红眼马在剑攻来时提前后退了几步,恶鬼夹紧马腹,右手上下不停旋拧;左手提拉、按压不断,腹部顶紧枪杆,枪尖不停的左右摆动。将攻来的剑扫到红沙谷壁与地上。

另两人见有漏机,执剑脚下一蹬,攻向恶鬼左右,剑近恶鬼腰部。

恶鬼一跃站上马背,躲过剑攻。

二人一见,立改攻式;一人接着挑剑上攻,一人则转身攻他脚下红眼马。

恶鬼见势,手中运恶气于长枪,枪在左右摆动中化做黑色旋涡,将剑与御剑之人一道扯入其中;抬脚踢开不断近身攻来的剑。

而攻马可就有些不幸,当剑割开马腿,浓烈的恶气就向他袭来;一大意,恶气就侵进了眼。

顿时,眼中黑暗,刺痛如火烧,人连忙捂眼退后倒地挣扎。

恶鬼长枪一挥,将剑与御法的人扫向谷壁;二人重重砸到壁上,再摔到地面口吐鲜血。

近身的人则被恶鬼转身一枪刺中锁骨,随劲飞出数米,定在地上。

恶鬼驱马上前,手握枪把,将枪抽出,提枪遇向地上之人心脏扎去。

凡然看不妙,一跃入谷,御法拿起一把地上的剑,执剑拦下扎去的长枪。

剑挑枪头,右手腕旋转,剑借巧劲,将枪绕开。

恶鬼抽枪,腰一转、塌劲传至臂,肩顺劲,臂的冲劲和腕的钻劲,全集中在长枪枪尖。

枪接连向凡然攻来,凡然御法后退数米。

站定,御法于空;使出一招暗风而来,右手上左手下,手心向内,手背朝左。

向着恶鬼攻去,剑砍向恶鬼然后便收右臂贴胸,左肘向后,将手中剑平行端起,再贴近向前刺。

恶鬼长枪拦下剑,转手又向凡然刺来;凡然挑剑抵住刺来的枪头,借力向后跃去。

常讲:“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枪善远战,剑善近攻。执剑之人若冒然强攻,只会被枪挑下。枪有远距,不近身,它也是很难拿下剑。

凡然连攻几次皆是谁也攻不下谁。

最后凡然弃剑,解下腰间系的一根绑带;御法,绑带化长一丈二尺,两端各结一个鸡蛋大小的镂空小球,此物唤锦绡。

古人云:断钢易,而断水难。

遇到枪就得找一件长武器,而且柔软若水。枪须力足才可举起挥动自如;用锦绡只须贯得当,既可软亦可变如钢条。

凡然基本不怎么用它,觉得太过柔软女气,女子用浑然天成,可男子用就有些不伦不类,但现在也顾不了是女子还是男子用的了。

祭出锦绡,镂空小球锁住枪头与枪杆链接部位;凡然手腕几搅,施力于锦绡,一拉扯,枪头应声断掉。

恶鬼从锦绡中抽出枪杆,脚下借马力跃起,枪杆做棍,一路横冲、直取朝凡然而去。

凡然运力锦绡,柔锦化棍,先防后攻;恶鬼由前来挑,自上而下,自下而上,遇到凡然的攻招,则侧移偏身闪步让开。

凡然防敌上攻,远格防攻,以快打慢,以巧打快。

恶鬼则左右虚虚实实不断变化,左偏右进右偏左进,有力当头上,无力踩两旁,上格下攻下格上攻,360度身棍操战,格挡得法腿脚手膝棍均派用场。

交战中,凡然见机泄法,使锦绡缠到恶鬼棍上,忙又快速御法转动锦绡,让锦绡化蛇,迎棍而上;缠住恶鬼施力双手。

脚下一借力,跃上恶鬼上方,用锦绡将恶鬼缠成一大虫茧。

干好一切,凡然落地。走近倒在一边受伤的四人。

蹲身探探四人鼻息,还有气;从怀中掏出两小瓷瓶,给三人喂了顺气回血的丹药,给另外一人滴了几点药水在眼睛上,化解受到的恶气。

处理的差不多,收好小瓷瓶,转身有向恶鬼走去。

凡然又从怀中掏出一大些的白瓷瓶,念动静心诀,将瓷瓶里的水向撒去恶鬼。恶鬼一遇灵水立刻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不一会倒在地上不动,满身恶气也安静在周身浮动。

凡然蹲下身,想用神思看恶鬼记忆;刚抬手,原本在一旁安静的红眼马却长鸣一声,撒着蹄向他冲来。

近身抬起前蹄,踢向凡然。

凡然转身避开,运灵力于右掌,一掌打在红眼马侧身,马惨叫一声,化烟而去。

收拾完马,凡然再看恶鬼;原本被锦绡缠住的恶鬼,尽逃出了束缚不知去向。

凡然感叹道:“千年恶鬼就是不同,一般恶鬼遇灵水,不死也残;你却还有能力挣开锦绡,无声无息的逃了。不过我有后招,你逃到哪里都能找到。”

捡起地上锦绡,看看两端镂空小球,一端内里空空,另一端小球里有个类似珍珠的玉珠。

掐诀一指,玉珠尽化成一飞蛾从镂空小球中爬出来;此蛾是一对,那只在恶鬼逃时就转入他的恶气里,这只寻着气味,就能找到另一只去了哪里。

凡然御法跟着飞蛾来到距离‘晚霞谷’十里的荒林,四处杂草丛生,黑雾流窜。

飞蛾领着凡然来到一处破败庙宇,庙里蛛网缠梁,破幔在庙室中随阴风飘动,鬼魅异常。

进入庙堂,缺了胳膊的神像在上端坐,早没了往日风采。飞蛾在神像石雕底部,爬了一会不见了。

凡然闭眼探出神思,原来石像底部是空的,下面有个巨大空间。

收回神思,蹲下身,抬手按下神像底部浮雕兽的眼睛;神像前的砖板退去,一条阶梯延绵而下。

手化火咒,凡然探身往下走。

走了两刻,眼前一亮,尽是一个地下宫殿。宫殿发着蓝色冥火,门上画着封印咒。

凡然走上前一看门上咒,咒被人解了,进入宫殿四处都是触碰机关咒印而亡的尸体骸骨。

一路进到宫殿最中心,看到的是一个大池,池中有银色液体在翻动,飞蛾在液体上扑扇着翅。

凡然招回飞蛾,走进池边,就感觉阴冷戾气扑面而来;他忙抬臂掩鼻,退出几米。

恶鬼就在池里,可凡然却近不得池内。恶鬼伤了要在池里养着,凡然现下到也不急了。

寻了个还算不错的地方,在地面画上咒,盘腿坐到里面;掐诀闭眼,连上吸附在恶鬼身上的灵虫。

灵虫一步一步慢慢爬到恶鬼后颈,一口咬进发着黑气的皮肉里。凡然借灵虫将自己神思探入恶鬼脑中。

凡然穿过恶气,来到恶气中心;中心并没有恶气,是一个发光的球体在转动。

抬手抚上光球,恶鬼生前记忆入眼。

一处城池被攻陷,杀红眼的敌人,不断在城中烧杀抢掠。

四处皆是哭喊惨叫声,街道染上了血色,屋舍火光冲天,随地都能看到尸体,城中化作人间地狱。

几日过后敌军撤退,满城狼藉。

残垣断壁的瓦砾中,瓦砾被人从下大力的掀开,下面是一个地窖,差不多十岁男童从里面爬出来。

男童跌跌撞撞往城外走,他的父母姐姐全被杀死了。他浑浑噩噩只知道要出城,不要在待在这里,因为随后还会有恶疾在城中扩散。

走出城不远,他被来捡漏的宰室主给抓住了。

颠簸数日,走走停停,一路上又有不少男男女女被抓住做了奴隶。他们最后挤在一个狭窄黑暗的地室。

男童刚经历生死又一路颠簸,来到宰室没几日就生了高热。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自己姐姐,抓住姐姐的衣摆跟她诉苦。

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没在宰室,而是在一间华丽的室里,躺在暖榻上。

进来的侍女一看他醒来,忙转身出去;不一会,进来一个似仙子的红衣女子。

女子问:“你可有不适?”

男童摇摇头后,问道:“我在哪里?姐姐是谁?”

“这里是‘倾安城’,你在城主家宅里,我姓温唤棋婉,不过这里所有人都唤我舞城主,你可以唤我温姐姐。”女子抚摸男童头道:“你又叫什么名啊?”

“我姓沈名洛斌,家人都唤我洛儿。”

“你叫洛儿啊!好名字,以后你唤我姐姐,我就唤你洛儿。”

温棋婉怜爱的看着沈洛斌,手抚上他的眉眼。

沈洛斌被温棋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羞着脸,道:“姐姐你不要一直盯着洛儿看!”

“洛儿长得好,姐姐想多看看。”

沈洛斌在城主宅安定下来,成了‘倾安城’里的洛少主。他慢慢知道了这座城是温棋婉用一舞换来的,人们还给了她另一称谓‘舞倾城’,不光她的舞姿世间少有,容貌也是倾国倾城。

温棋婉在沈洛斌好后,给他请了不少老师来教导,有文有武;沈洛斌很努力,在这乱世他只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而比这些还要重要的就是他想快点长高,因为他现在才在温棋婉胸口,遇到下雨天二人出门,总是温棋婉撑伞。

每日除了读书识字,练武,沈洛斌还会去‘棋挽院’偷看温棋婉练舞。

日子平淡的过了四年,‘倾安城’最重要的节日‘兰夜节’快到了,它不仅仅是祭拜婵娟和星空,向着织女乞巧,获求婚姻美满的节日,还是‘倾安城’舞城主的生辰。

沈洛斌想在生辰那天送给温棋婉一件上好皮裘;留下书信,一人骑马往东北方行去,来到‘雪离国’边境的雪狼谷。

雪狼皮毛雪白华丽,并且保暖、轻便、耐用是做皮裘的上好材料;不过雪狼都是成群出现而且凶残嗜血,人们一般猎杀都是整队出行。

沈洛斌去了三天三夜,才回到‘倾安城’;一进城就到城中最好的成衣店,把几头雪狼交给店主,要他赶紧裁制。

店主看着沈洛斌一身血,忙点头答应,保证在‘兰夜节’前完成。

沈洛斌得了答复,骑着马一路回到城主宅邸。

进了宅邸,吩咐侍从们准备洗浴水;一番清洗后,沈洛斌坐在榻上给自己上药包扎伤口。身上有不少雪狼抓咬痕迹,其中一条抓痕从左肩延伸至腰腹。

上好药,穿上灰黑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流云纹,头发绑上云纹发带,收拾妥帖后,起身去找温棋婉。

宅里的侍女看着越发俊美异常的沈洛斌,每日见了都面带羞涩。一路行过的沈洛斌,所遇侍女无不面颊羞红眼含柔情。

进到‘棋挽院’中,发现戴着羃篱的温棋婉正与衣着华丽男子在室里坐案聊事。温棋婉在一舞成名后,除跳舞外就只有与相熟人前不戴羃篱,去其他地方都是戴着羃篱的。

沈洛斌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偷听,不是他爱偷听,只是想多了解温棋婉身边的人和事。

那人放盏,道:“舞城主,这荈诧汁也喝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句话啊!”

“你用何来换我舞?”

“我不要舞,我要你的人。”

“你有何资格言此话?”

“客气些你是城主。”那人嘲讽的笑了声,又道:“不客气些你与卖笑卖身的鸨儿有和不同,这城是你以一舞在五国之主那卖身段得的,而当初城中运作的资金是你入幕之宾天下富商欧阳瑾给的。”

温棋婉听了那人的话很平淡,喝了空手中端着的荈诧汁道:“然后呢?你用什么来换我的人呢?”

“安宁!如果你从了我,‘倾安城’还是像现在这般简单平静;若你不从,‘倾安城’将永无宁日。”

温棋婉将喝完的杯盏放到案上,道:“你说过的人都曾想过把我据为所有,可他们最后都只拥有我短暂时刻。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不够强!”

温棋婉摇摇头,道:“五位国主每个人都想把我私有,可拥有我就得打败其他四国,为一个女子弄得民不聊生,不是一个国主该做的,他们最后决定每年来‘倾安城’看我一舞;而天下富商欧阳瑾我只提了两个要求,他就退步了。”

“你提了什么?”

“一是我要他全部身家,二是他一生只能有我一人。”

“是个男子都做不到你提的。”

“所以你一不是天下之主,二又做不到那两个要求;你没有资格得到我,请你走吧!”

室里服侍的侍女,请那人离开;最后男子还一边走一边不服气的喊道:“总有一天你会为今日后悔的。”

温棋婉看着人消失后感到很无奈,几乎每月每年都会有几个这般疯狂的人来找她。

温棋拿下羃篱,道:“洛儿,看够了就出来吧!”

在沈洛斌一进院温棋婉就感觉到他的气息了,现在送走了无关紧要的人,也该叫他出来训训了。

沈洛斌走进室,来到温棋婉身旁,挨着她坐下,撒娇道:“姐姐,洛儿回来了。”

“一声不说,留书就走;你知不知道姐姐很担心的。”温棋婉刮了下沈洛斌的鼻子,道:“快说,这几日去哪里胡混了?”

沈洛斌挽着温棋婉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肩上,道:“洛儿去给姐姐寻生辰贺礼了!”

“每年生辰姐姐都会收到许多贺礼,那还要你送啊!”

“他们是他们的,我的是我的。”

温棋婉侧头看向靠着自己的沈洛斌,抬手抚他的脸,道:“洛儿最好的贺礼就是好好的待在姐姐身边,不要让自己受伤,不要流血。”

沈洛斌不懂,他是男子怎么可能不受伤、不流血;不过现在身上的伤是一定不能让姐姐知道。

‘兰夜节’期间城里很热闹,城主宅邸五国之主全派了几个使官来送贺礼,天下富商欧阳瑾则亲自来贺。

欧阳瑾而立之年,身形富态匀称,慈眉善目眼神柔和总是笑脸迎人,和人说话也是好言好语,让人对他生不起厌恶来。

当沈洛斌从别人口中得知欧阳瑾与温棋婉的事时,他非常妒忌这个男人;可正真看到人后,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弱小和幼稚。

那几日温棋婉忙的抽不开身,沈洛斌想着等过几日,人都走光了在将自己准备的贺礼送给她。

节日过后,人群渐渐散去,城中又恢复往日平静。送走宅邸各路人后,温棋婉好好的休息了两日。

在温棋婉休息好后,沈洛斌在二人吃完晚食,在院中纳凉消食时;他把自己准备的雪狼皮裘拿出来送给温棋婉。

温棋婉看都不看雪狼皮裘,而是忙问道:“你去‘雪狼谷’了?”

“嗯,洛儿给姐姐准备的,姐姐喜欢吗?”

“你有没有受伤?伤到哪里了?”

“没事!一点小伤,现在都好了。”沈洛斌又把雪狼皮裘抔在手中,道:“姐姐喜不喜欢?”

“以后不要再做这中危险的事了。”温棋婉接过沈洛斌手中的雪狼皮裘,道:“姐姐很喜欢!下次再犯,姐姐可要罚你了。”

“姐姐心疼洛儿,一定不会罚很重的。况且洛儿长大了,以后总会受伤的。”沈洛斌讨好的笑了笑,又道:“姐姐,洛儿最近学了套枪法,我练给你看。”

还没等温棋婉点头,沈洛斌就去找自己的长枪,回来就在院中耍起枪法来。

温棋婉看着已初成少年的沈洛斌,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不时心中又暗想:落儿如果还活着,会不会也是这般模样?

 转眼来年的阳春三月,沈洛斌快满十五,到了束发的年纪。温棋婉忙着准备衣服鞋袜配饰,还有当日要用到的发簪。

沈洛斌做好每日功课,想找温棋婉,可找了一圈也不见人,问了管事婆子才知道她去成衣舍了。

三月是个爱下雨的季节,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外面就下起雨来;见外面下雨,沈洛斌拿起伞就往外走。

走了一刻,来到城东温棋婉常去的成衣舍,远远就见温棋婉在里面。

收伞进舍,沈洛斌道:“姐姐,洛儿来接你了。”

戴羃篱的温棋婉点点头。

沈洛斌撑开伞,温棋婉走入伞走;两人肩并肩走在下着雨的道路上。

沈洛斌道:“以前都是姐姐给洛儿执伞,现在洛儿也可以给姐姐执伞了。”

戴羃篱的温棋婉没有理会,一阵微风吹来,带起羃篱。

三月过七日,沈洛斌束发之日。

二人都没有长者或亲戚,为沈洛斌的束发只有落到温棋婉身上。

沈洛斌穿上温棋婉为他准备服饰,散着发危坐在席上;温棋婉在他身后拿起木梳给他束发。

木梳子梳理着沈洛斌的头发,温棋婉手握头发,把脖子后面的头发向上梳理。

梳理通后,右手握紧成把头发底部,左手顺势拧头发,把发拧成发束,把玉簪横在头发根部,再把拧紧的发束盘在簪子上,盘了几圈,最后把发尾塞入盘着的发髻中,拿上发带绕在发髻与簪子上。

束好发,自然是庆贺,不管是城中人还是宅中仆役纷纷可入席吃宴饮酒。

宴会从午时一直吃到天暗,温棋婉有些微醺,让婆子扶着自己回室躺躺。

当沈洛斌从祝贺的人群中出来时,找不见温棋婉身影;忙借了个由头离开,一路就往‘棋挽院’走。

问了门口的婆子,知道温棋婉是喝醉了,在榻上躺着。沈洛斌挥退婆子,自己一人走进温棋婉室里。

温棋婉在榻上闭眼小憩,沈洛斌走进坐在榻边,细细的打量着榻上人的五官。温棋婉好看的眉皱了一下,沈洛斌抬手抚上皱着的眉头。

温棋婉眉头舒展,可沈洛斌抚在上的手却没有收回;手从眉来到粉脸颊,流连许久,尽忍不住探下身去,在粉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轻吻一下。

沈洛斌心中似战鼓雷鸣,脸若火烧;见温棋婉没有动静,大着胆子向那光泽饱满的红唇而去。

还未挨近,只听红唇清唤道:“落儿是你吗?”

沈洛斌忙停下,身微退;见温棋婉眼眸微睁,似睡似醒。

温棋婉又道:“落儿,你知道姐姐很怕吗?”

“姐姐怕什么?”

“怕岁月!怕它行的太快。”

温棋婉每说一字一句,清香的酒气都会轻轻扑打在沈洛斌脸上;他知道温棋婉还是醉着的,他一直都是跟在温棋婉身后,只看到她的美丽与聪慧,却从不知她心中所想。

沈洛斌回道:“姐姐为什么要怕岁月?”

“怕我去太早,‘倾安城’还没能力自保。”

“姐姐想太多了,你还有洛儿,洛儿会帮你的。”

温棋婉醉眼朦胧的抬手在沈洛斌鼻上刮了下,道:“落儿你还小,帮不了姐姐。”

沈洛斌握住温棋婉的手,道:“我不小了,我一定会帮姐姐的。”

温棋婉笑了笑,道:“不小了!不小了!我们落儿长大了。”

说完这句话,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沈洛斌将温棋婉的手放在脸上轻蹭,道:“落儿会帮婉儿的!只要是婉儿想的,洛儿都会做到。”

最后沈洛斌在温棋婉红艳的唇上浅尝一会,起身离开了‘棋挽院’。

第二日,沈洛斌提出自己要远游;温棋婉想了许久,最后点头同意。

带上路引、地经、钱财和一些换洗衣物,沈洛斌跨上马看了看温棋婉,策马远去。

第一年,沈洛斌甩开温棋婉派来的人,开始四处游历交友,顺带救些路途中遇险的人。

第二年,各国开始出现些天灾,四处皆有动荡。沈洛斌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做起了梁上君子,专门去拿为富不仁之人的钱财,救济受苦的人。

第三年,五国天灾人祸不断,人们朝不保夕,饿殍遍野;各国开始出现有妖女祸世的传言。沈洛斌建起了暗楼,细作慢慢渗透各国。

第四年,传言直指温棋婉,说她就是妖女,迷惑了国主,天神降灾难来警告世人,只有杀了妖女,才能安抚天神,换的国泰民安。

一时,谣言越传越深,五国朝中连连上书五国之主,请出兵攻打‘倾安城’,杀妖女安人心。

最后五国之主无法,顺应万民之意;起兵围剿‘倾安城’。

沈洛斌自然不信温棋婉是妖女的传言,在各国细作的探查下,他找到了传传播谣言的主谋。

领了几个亲信,一路骑马来到东南方‘绍晋国’。进了都城‘琉昶’,找到最大官办女闾馆。

沈洛斌上楼,来到馆中一间室门前,里面除了有歌舞声,还不时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抬脚踢开室门,沈洛斌进室就见一男子敞开衣裳赤胸露乳的在几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中。

沈洛斌抽出自己带的刀,指向男子道:“除了这个男的,其他不想死的都离开。”

顿时,女子与乐工化作鸟兽四散。

男子则很淡定的起身,理了理衣衫,行到案边给自己到了盏杜康。喝了口道:“你我好像没结仇吧?”

沈洛斌不回,反问:“那些传言是你散布的?”

男子饮尽,放盏,道:“哦,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沈洛斌一听,当时将刀架在男子肩上,道:“那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年轻人就是爱动刀。”男子看了看离自己很近的刀,笑了笑,道:“你是舞倾城何人啊?”

“我是倾慕她之人!”

原本还带笑的男子,脸色变得阴沉,道:“五年前她拒绝了我,既然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当日说过会让她不的安宁,我就不会让她好过。”

“你容貌像当年的那个人,可你现在的气息一点也不像他。”沈洛斌将刀又划近那人的脖子几分,道:“说你到底是谁?”

“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我替他毁了舞倾城,他的肉身归我。刚才就是他在说话,必进还没彻底毁了舞倾城,有时还是不怎么控制的住这副皮囊。”

沈洛斌一听,手施力于刀,向男子脖子划去;男子在刀划来时,以诡异的身法避开,眨眼靠在窗栏边。

男子道:“与其在这和我纠缠,不如早点去‘倾安城’可能还可以见见倾国倾城的舞倾城最后的死状。”

“杀了你,我自然会去救她。”

沈洛斌抬脚将案踢向男子,男子轻轻转身,本来就散着的衣物,有些滑落到肩头,一些青色盘纹从衣服中漏了些出来。

“你还没能力杀我。”男子抬手打了个哈欠,道:“不和你这年轻小子玩了。”

男子衣袖一挥,白光乍现,刺的室里的人睁不开眼;等光退去,眼再睁开,早没了那男子身影。

沈洛斌传信暗楼,调动一切细作查出穿谣言的人,凡是认定皆杀;再连系各国有名望好友和曾经受他恩惠的人再传另一条神言。

交代好一切,再飞鸽传信给温棋婉;他领着自己能调动的人,一路往‘倾安城’奔去。

五国军队在‘倾安城’四方驻守着,把城围得跟铁桶似的;沈洛斌趁天黑寻了个较薄弱的地方,破防摸黑进入‘倾安城’。

城门口得了温棋婉的命令,沈洛斌自然没受阻拦;进城后,一路奔向城主宅邸。

马蹄声‘哒哒’不绝,城主宅门前,红灯高挂,温棋婉领着几个婆子和一群侍从在等着;沈洛斌停好马后,翻身下马,几步跑向温棋婉。

沈洛斌道:“姐姐,我回来了!”

温棋婉细细看了看沈洛斌已经张开的五官,抬手刮了刮他鼻头,道:“一去四年,总算知道回来了。”

沈洛斌笑了笑,道:“姐姐夜里凉,我们先进去;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二人进宅,随沈洛斌来的人,宅里管事自然会好好安排。

用了膳食,二人秉烛夜谈;先聊了沈洛斌在外游历所遇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再聊到城中现今状况。

‘倾安城’建成不过几年,但它收的不少都是在其他国住不下的人,其中不乏有许多能人。

那些能人在城是周布下了不少机关阵法,五国军队一时是不敢贸然进攻的。

沈洛斌在宅里修养两日后,开始上城楼观察情况,并拟定战略。还有时间的话就是与温棋婉谈话。

这日沈洛斌回宅,用午食;温棋婉去看城中老人妇人幼儿。他一人用过饭食后,在院中消食。

一四旬多婆子偷偷摸摸的在偷瞄沈洛斌,沈洛斌察觉;起身一跃,抓住偷看的婆子。

婆子被抓住,吓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沈洛斌问道:“你为何偷看?难不成是细作?”

婆子道:“老奴不是!老奴不是!老奴是落皇子乳母。”

沈洛斌一听,忙又问道:“谁是落皇子?”

“婉皇女的弟弟,温齐落皇子。”

“那你看我作何?”

“老奴以为少主是落皇子,可细看也就眉眼有几分相像。”

沈洛斌被震的愣了一下,道:“那落皇子去哪里了?他是哪个落?”

“老奴也是听传言,当日城破,婉皇女与落皇子逃了出,一路被人追杀,落皇子为救婉皇女死了;而落皇子的落是秋风落叶的落。”

“当时落皇子几岁?”

“差不多十一二岁。”

沈洛斌此时只觉脑中很混乱,心中五味杂陈,挥退婆子,自己回室坐在案边,扶头想着温棋婉与他的过往。

想着他第一次见到温棋婉为什么说他的名字好,尤其是听到他说自己叫洛儿时;还有为什么她总是喜欢抚摸他的眉眼,可以叫她姐姐;他只是一个代替品,代替一个死人活在温棋婉面前。

那年为她准备生辰贺礼,明白了她为什么要他不要受伤;还有当日束发醉酒,也是和她那个弟弟说的吧!

他觉得自己有些傻,活来活去尽然只是一个替身。

入夜天黑,温棋婉回了宅;用晚食时不见沈洛斌,问侍从才知道沈洛斌说不舒服,要在自己室里吃。

温棋婉用完晚食,想去看看沈洛斌;来到沈洛斌室门前,推门就见他在里面饮醉。

温棋婉道:“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喝这些?”

沈洛斌没理会,拿起一瓶又往嘴里灌;温棋婉上前就要去夺那瓶子,可沈洛斌推开了她。

沈洛斌这样对待温棋婉还是第一次,温棋婉道:“洛儿,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

‘啪’的一声,沈洛斌摔碎了酒瓶,道:“不要叫我落儿,我不是你的弟弟落儿;我是沈洛斌,不是温齐落。”

“你从哪听来这些有的没的。”

“温棋婉这真的是有的没的吗?你感摸着自己的心,当初带我来‘倾安城’不是因为我长的像你死去的弟弟?”沈洛斌捂着自己心口,道:“我哪不舒服?这不舒服,这里疼;这里被你捅了千万刀,它在不停的滴血。”

“可你也是我弟弟呀!当初是你沈洛斌先抓住我的衣摆叫我姐姐的!”

看着温棋婉默默流泪的脸,沈洛斌做出他人生最想做的事,扑上去抱住温棋婉,在她耳边道:“我不要做你的弟弟,不要做一个死人的替身;我是一个人男人,一个倾慕你的男人,一个想和你白头的男人。”

温棋婉想推开,可怎么也推不开那铁臂,最后她道:“这是不可能的,我长你八岁;你永远是我弟弟,你应该遇到更好的女子与你共度一生。”

“不,我谁都不要!第一次见你,我就只要你,我现在就要你。”

说着就把温棋婉抱起往榻上去,将人一放到榻上,整个人也随之覆上。

“洛儿,不要这样!”温棋婉双手挣扎着,道:“我是你姐姐。”

“不,你不是;我姐姐早在九年前就死了。”沈洛斌将温棋婉挣扎的双手固定在她头上,一边在她颈侧亲吻一边轻唤道:“婉儿,婉儿,我喜欢的婉儿!”

温棋婉听着那一声声的轻唤,心中不时有些软化;现在的沈洛斌就像一个要东西的孩子在撒娇,但许多孩子在得到之后又会很快将所得遗忘的。

最中温棋婉不在挣扎,偏头流泪躺着;沈洛斌吻上他念了许久的丹唇,另一空着的手去拉扯温棋婉的衣带。

单帐轻放,榻上之人交头亲吮,拥身紧贴;一时被浪翻滚,喘息相交,如火的室内,微风带动单帐徐徐飘动。

一番颠鸾倒凤,待云收雨歇,尽已是三更天。

情事后,原本醉着的沈洛斌清醒不少;侧着身躺在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挽起一束里侧温棋婉的发,在鼻处轻闻,看着温棋婉因疲劳而睡去的容颜。

“婉儿,人心付了难收;你这般骗我,但我还甘愿付出全部护你、护这城。城若破,我就与你同去。”

沈洛斌一夜不眠,看着温棋婉直到天泛鱼肚才起身。

待他离去不一会,温棋婉也睁开睡眼,起身穿上榻边沈洛斌摆放的衣裙,回了她的‘棋挽院’。

温棋婉从此便不与沈洛斌碰面,她称病在‘棋挽院’不见任何人,衣食住行全不离院。每日沈洛斌也只能隔门听听温棋婉的声音。

城外机关阵法被五国道师逐个不解,大军不断逼近。‘倾安城’岌岌可危,只有做最后挣扎。

沈洛斌穿上铁铠甲,手握长枪,来到温棋婉门前,道:“婉儿,我要上战场了;这一去城在我在,城破我亡,你还不愿见见我吗?”

等了一会,不见有回应准备转身;门就被婆子从里面打开。

婆子行了礼,道:“城主,请少主进舍。”

沈洛斌进室,里面服侍的婆子侍女全都退出院外。

室里的薄幔被放了下来,沈洛斌见温棋婉在薄幔后的案边坐着,抬手准备掀幔。

温棋婉道:“洛斌,就这样;你不要进来。”

沈洛斌以为温棋婉还在生气,便放下掀幔的手,道:“好,我不进来。”

二人隔幔,默默无声对看。

沈洛斌一直想问温棋婉一个问题,此时不问怕是再也得不到答案;犹豫一下后,他道:“婉儿,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点男女之情?”

温棋婉还是在那坐着,沈洛斌见她这般,已经猜到答案,转身要走。

温棋婉道:“洛斌,你等下。”

沈洛斌忙停下脚步,看向幔里;温棋婉起身离案,走到幔前来;隔着幔从袖中拿出一绣花佩帏,手拿着佩帏从幔中伸出递给沈洛斌。

温棋婉道:“内里有一物,待你归来再打开。”

沈洛斌欣喜面带笑的接过绣花佩帏,道:“我一定归来。还有婉儿这身白衣很美。”

话毕,沈洛斌将绣花佩帏放入怀中,出院行到宅外,翻身上马,往城门而去。

调兵分派在四城门;敌军战车打头,步兵随后,两列横队是重装步兵,两翼是骑兵。

城楼士兵开弓射箭,向城下泼火油。敌军步兵中手持短刀的盾牌兵,用盾牌在前组成严密整齐的盾墙。

战火蔓延,阵法随战鼓声不断变换,各兵种听令行近整齐划一。

敌军已经兵临城下,沈洛斌命令副将在城楼继续指挥,自己领人出城迎战。

士兵们一个个冲上去,挥舞着大刀长矛浴血奋战,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替上去,士兵们高喊口号‘为了倾安城’,场面悲壮极了!

呐喊声与残叫声交织着,血光与刀光辉映着,战场上空的羽箭在来回穿梭着,士兵们一个个红着眼愤怒的砍刺向敌人。

战争是这样没有人性,是这样残酷,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没有为了正义,而是为了杀一个女人。

沈洛斌踢开脚边的尸体,额头的汗水顺着脸滴在被血染红的大地上,头上的红色太阳照耀着红色土地,也耀得人睁不开眼。

他左边的士兵臂膀上插着几支箭,却还再死命地砍着,面目狰狞;右边的士兵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着,拼力把手中长矛向前刺。

沈洛斌挥舞着长枪,朝攻向自己的敌军挥去,长枪不断变化,好像书生手下的毛笔,敌人的鲜血则变成了红的色料,再这大地上作画般。 

血红的晚霞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没有任何一方撤退,战场上是累累尸体和四处丢弃的兵器。

此时,沈洛斌正跟三名将领对战,几人已经战了百十回合。

沈洛斌渐渐出现败势,两将领左右加攻,另一人从他身后举刀砍来。

寒光一闪,一刀砍到沈洛斌后背;沈洛斌提枪扫开左右两人,转身一枪刺向身后之人的肩上;抽枪撑住要倒的身体,伤口的血渐渐染红衣料,染红脚下的大地。

他苦笑一下,双眼凝望着‘倾安城’,最终缓缓闭上。

在沈洛斌闭眼瞬间,城中哀乐四起;不一会儿,‘倾安城’四城门皆挂上白孝布。

城中战鼓突变,战斗的士兵闻讯退入城中,五国主帅也下令休兵止战,沈洛斌身边的三名将领闻令也上马回营。

沈洛斌在一阵阴阳怪气的说话中醒来的,四周漆黑,他以为自己死;黑暗中一伶仃火光在忽上忽下的晃动,接着火光左右两边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燃起,一时黑暗退去。

他正被铁链五花大绑的捆在一个大池上。

一人慢慢走近,道:“醒了。”

沈洛斌一看尽是‘琉昶’都城的男子,问道:“妖人,抓我作何?”

“呵呵!舞倾城死了,身体最近用着好多了;现在我就想着多收些手下,你恰巧被看中了。”

“难到‘倾安城’破了?我要回去!”

“城没破,在你闭眼的那一刻,‘倾安城’哀乐四起,白孝布挂满城,五国主帅亲自去给舞倾城盖的棺,现今五国已经退兵了。”

“不,你骗我!”沈洛斌扭动身体挣扎起来,吼道:“我要回去,我要自己亲自看。”

“这可办不到,我才将你的肉身偷来,把你的魂魄困在体内;你现在那也不能去,乖乖做我的奴隶吧!”

“你休想,我不会屈服的。”

“不用你屈服,我把你的记忆封印起来,再把你做成恶鬼,到时你就只听命与我了。”

“你不会得逞的。”

男子没理会沈洛斌,对外招了招手,进来五个盖着斗篷的人,在沈洛斌四方站定。

男子来到沈洛斌头部,抬手捏诀念咒,在沈洛斌眉心一点,沈洛斌眼神慢慢失去光彩。

另外五人也念动咒语,池边画的符咒开始转动,沈洛斌被沉入池中。

一切做好,男子看了看池面,道:“好好待着,我的大将军。”

凡然收回神思,想着恶鬼得收回去和温棋婉商量商量再做处置了。

转念想到‘岩凝村’看到的事,最后那男子可能控制不住沈洛斌才被伤的;沈洛斌潜意识应该很强,要攻破就只有解开他的记忆。

解开记忆和收服沈洛斌的最好办法,突破点就是温棋婉;现在凡然想先弄清温棋婉最后的死,再以她为诱饵。

闭眼,催动灵虫,找到温棋婉送的佩帏;佩帏中除了有些各种香料和药材还有一串手链,而穿连手链的尽是一小股头发。

灵虫抽出一根头发,细嚼慢咽的吃下。在外的凡然转诀,眼中又出现沈洛斌离开时的画面。

在沈洛斌里去后,温棋婉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口中咳嗽不停。服侍的婆子一进来,忙将她扶上榻。

温棋婉拿帕子捂嘴咳着,近身婆子忙给她顺气;待到咳声止,手中帕上尽有好些血。

婆子急道:“主子,奴这就叫医工去!”

温棋婉拉住婆子,道:“去叫城中四部能管事的来,还有把欧阳瑾运来的‘琼方山’冰玉棺准备好,带到‘棋挽院’来。”

“好,好!奴这就去叫人做。”

婆子下去派人,温棋婉自己在榻上闭了闭眼;暗道:“当年的皇家秘药果然厉害,我用了许多办法皆不能除,经过这么多年尽把五脏六腑全伤透了。”

不知躺了多久,温棋婉再被婆子叫醒时,榻前来了四人。

温棋婉让婆子扶自己起身,四人行礼见过温棋婉。

“若我去,全城要举行浩大隆重的治丧,城中人皆身着丧服;入棺后,派人去请五国主帅来盖棺;把我尸骨葬在城南常开杜鹃的山上。”温棋婉咳喘一会又道:“洛少主回来,‘倾安城’归他管理,你们协助他。若他不能归来,你们将他尸骨寻来与我葬一处;‘倾安城’你们四部就连和治理,让它成为乱世一份安宁之地。”

四人跪地道:“我们定紧记城主之托。”

“你们下去吩咐各部准备素衣,得我去后消息就派人去请主帅们。”

四人行礼退出去。温棋婉对着婆子道:“为我准备洗浴要用的。”

“奴这就叫他们准备。”

婆子抹着眼角的泪,又下去吩咐。

“主子,主子!”婆子叫着榻上的昏睡的温棋婉。

温棋婉努力睁开疲惫的眼,看向婆子,道:“准备好了?”

“好了!”

“过来扶我去。”

婆子上前扶起温棋婉,来到准备好的浴桶前;另一婆子为温棋婉宽衣,两婆子服侍温棋婉洗浴。

洗浴后穿好里衣,一婆子在擦拭湿发,另一婆子打开衣箱,问:“主子想穿哪件?”

“暗红的吧!”

婆子拿出一件新做的,呈给温棋婉。

温棋婉抬手抚上衣料面,看了看,道:“去拿我那件飞仙裙来。”

婆子点头,转身去换,不一会就拿来了。

飞仙裙是温棋婉第一件舞衣,它见证了温棋婉如何一舞换一城。婆子为温棋婉换上飞仙裙,素白的锦纱上,银丝线勾出片片祥云,白色织锦腰带将纤纤细腰束住,过长裙摆舒展贴在身后,没有一点尘垢。

温棋婉问:“好看吗?”

两婆子连连道:“好看!好看!主子是奴见过最美的人。”

温棋婉笑了笑,道:“为我上妆束发吧!”

描眉、薄施粉黛,点唇,额上绘红色花钿;发半束,上束高髻,用一根白玉簪和素色锦带固定,其余墨玉般的发披散在身后。

温棋婉对镜看了看,尽自己起身,在室中转了几圈,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着仙灵之气。

温棋婉道:“将披纱也为我披上。”

婆子将披纱挽在温棋婉臂弯处,温棋婉出室来到院中,轻风带起衣袂飘飞。

忽如间她甩开衣袖,踩着自己心中的节拍起舞。舞姿如梦,闲婉柔靡,体轻如风,妙态绝伦。

院中聚来的人看着温棋婉的舞,感觉自己的脉搏、心跳、呼吸、眼睛全都被美丽的舞姿牢牢吸住,随着它快而快,随着它慢而慢。

此时的温棋婉化做玉洁冰清的仙子,独自驰于巍峨高山,行于沧海,飞于辽阔云海。

一舞毕,温棋婉以自己最美的姿态谢了幕,院中的空气时间又流动起来。

众人久久才回神,再看时温棋婉面色如常的躺在冰玉棺中。

凡然回神,起身拿出几张纸符,在池中四面前壁贴上符咒,地面画了个阵法;再抽出一张纸,沾了些自己的血,折成一个人形。

掐诀念咒,纸人化做温棋婉模样,凡然控制纸人对着池喊道:“洛斌,洛斌;你怎么不来找我?”

池中银色液体翻动,可沈洛斌还是不出来;凡然控制纸人再道:“你束发当日我知你偷吻,我虽醉可还是知你不是落儿,落儿我是不会让他偷吻的。”

银色液体卷起半高水卷,水卷退去沈洛斌冒着恶气浮在池面上,对着纸人化的温棋婉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有那些片段出现在我脑海?”

“温棋婉,你姐姐啊!”

“不,你……你是……”

凡然控制纸人来到沈洛斌面前,对他伸出手,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我是你的谁?”

沈洛斌将信将疑的看了一会,最后握住了纸化温棋婉的手。纸人将沈洛斌带到凡然画的阵法中,纸人化的温棋婉道:“闭上眼,一会儿,你就知我是你的谁了!”

沈洛斌闭眼,凡然口念咒,阵法运行,解去沈洛斌脑中封印。

以往一幕幕慢慢浮现,沈洛斌恢复记忆,睁开眼见温棋婉,立刻抱了上去,道:“那妖人说你死了!”

“洛斌,我是死了。”纸化温棋婉抬手抚上沈洛斌的脸颊,道:“不过我化成灵了,于生前活着一样。”

沈洛斌覆上脸上的手,道:“你怎么化的灵?”

“在我去后‘倾安城’的人为我建起了庙宇,香火不断,我便化成了城中神灵。”

“太好了!”

“不好,当日洛斌不是说定归的吗?怎么现在还要我来寻?”

沈洛斌又沮丧道:“婉儿你做了神灵,可我……”

“洛斌,难道你还不知我心吗?”

“……”

“打开我送你的佩帏。”

沈洛斌摸出佩帏打开,看到里面的红豆串成的手链,想到那首《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婉儿!”

凡然收法,温棋婉从新化回纸人;沈洛斌一看,知自己被骗,化出长枪就要向凡然刺去。

凡然道:“不要那么大火,是温棋婉让我来带你回‘倾安城’的。”

沈洛斌收枪道:“我为何信你?”

“刚才的事就可以说明,温棋婉不和在下说,在下怎么知道你二人那些私事。”

沈洛斌思量一下,相信了凡然的话,道:“我现下是恶鬼,满身恶气,回‘倾安城’只会给城中带去恶疾。”

“这个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会让你二人见面。”

“好,我信你!”

凡然的了答复,化出短刀,刀把漆黑上有木纹,刀鞘冰白上镶有红橙黄三颗宝石。

捏诀念咒,抬手指向沈洛斌,将他的魂魄收入短刀中,发着恶气的肉身倒在地上。凡然又拿出一金线荷囊将肉身收好,转身出了地宫,来到庙宇大殿,往地宫扔了几张爆破符,符飞进地宫把地宫宫殿全炸塌了。

做好一切,出庙宇,天尽已是鱼肚白,到了第二天早上;凡然御法来到‘晚霞谷’。

地上四人也醒了,正在运功疗伤。

凡然御法来到几人身旁,问道:“你们是云华山的?”

一年长些的领头弟子道:“我们是云华山的五十二代弟子。不知,先生是何人?”

凡然不答,又问道:“你们的宇牧师祖还好吗?”

“师祖在清修,敢问先生是何人?”

“你们师祖不是让你们找人吗!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先生是凡居士?”

“哎,云华山的弟子还是这般死板,我记得小宇牧不是那什么古板的人,怎么教的弟子这么傻啊?”

四人一听凡然这么说自己师祖不生气 ,反而跪在书生面前给他行礼,道:“我们师祖请凡居士去云华山一叙。”

“好了,好了,会去;你们起来,随我走趟‘倾安城’。”

“是!”

四人起身,凡然化出自己的云舟,四人随他进入云舟。

云舟行的很快,比往日快了好几倍;在火烧云霞时到了‘倾安城’。云舟在城南杜鹃山停下,凡然对着四人道:“你们在这等着。”

四人点头,凡然出云舟一人下舟来到山上。

晚霞消去,天色变得迷糊,山中朦胧升起一层轻纱云雾,影影绰绰间,一身影提着灯笼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行来。

一会儿,身影行近,戴着羃篱,白衣好似与云烟融为一体。

温棋婉对凡然行礼,道:“先生,你回来了!洛斌,怎么样?”

凡然回道:“被我收服了!他化恶鬼是被人害的。”

“温棋婉,谢过先生!”

“谢子好说,可谢礼呢?”

“当日小女以一舞得了飞仙谱,现以便一舞谢过先生。”

“这个好,不过你得换身红衣。”

“是!”

温棋婉幻化一身红色舞衣,去掉戴着羃篱。

凡然道:“舞等下,我们先商量沈洛斌的事,”

“先生要如何?”

“我将他的魂魄和肉身分开了,魂魄我交给你,肉身全是恶气,我准备送到云华山,处去恶气再将他魂魄和肉身融合。”

“全听先生的。”

“那你等一会,我去打发云舟几人在来看舞。”

凡然御法上云舟,四人见了又行礼。凡然拿出金线荷囊交给领头的弟子,道:“你们把这个荷囊交给小宇牧,让他将里面的肉身放在云华山灵渔池中去去恶气。”

领头弟子接过荷囊,道:“凡居士,不与我们同行?”

“我还有事,你们先行。”

四人可怜兮兮的看着凡然。

凡然道:“怎么?你们怕我诓你们?”

四人给了凡然一个你就会骗我们的眼神。

无法,凡然拿出一面小镜,对着镜说了好些话;抬手在小镜上使了个法,递给领头弟子,道:“把它交给你们师祖就行了,现你们可先行了。”

领头弟子接过小镜,道:“是!”

四人起身出舟,要御剑飞行。

凡然道:“你们身上还有伤,就坐云舟回云华吧!”

“那凡居士……”

“这个我多着呢!”

“那弟子们就谢过凡居士!”

出舟,凡然御法回到山上,云舟渐渐飞远。

凡然对着温棋婉道:“好了可以起舞了。”

温棋婉甩袖翩然起舞,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韵合一,身姿摇曳。

凡然看着那起舞的身影,叹了口气,想道:终只是像,而不是她;又是千年她应该也快醒了吧?

凡然拿出短刀,将沈洛斌解出;沈洛斌看着起舞的温棋婉,飞身于她身边。温棋婉愣了下,对着沈洛斌笑了笑,拉起他的手,二人同舞起来。

舞毕,二人拥在一起,相互对看着;旁观凡然轻咳一声,道:“哎,这还有人呢!”

二人这才分开,凡然想着自己还是把事交代完了早些离开的好。

将短刀递给温棋婉,道:“他的魂魄不能里开短刀太久,以后你带着短刀,他跟你一同受城中百姓香火,慢慢就能常久现形了。”

温棋婉接过短刀,又连连谢过。凡然摆摆手,御法往城中自己租住的屋舍而去。

一进舍,棚舍的毛驴对着凡然就是一顿狂叫,表示要饿死驴了,

凡然拍拍驴,道:“我可问你了,是你自己要留下的。”

毛驴撇着头气哼哼的,表示我不管,我就生气。

给食槽加上料,凡然又化出毛驴最喜欢的橘;毛驴看在橘面上才不叫唤,低头吃橘。

凡然进室,抬手为自己化出浴桶和洗浴用的皂角汁液,好好的洗了洗发和身;换上里衣,收了洗浴用品,再在案上化了些吃食。

坐于案,一边吃一边想自己这次看到的事。

‘谣言有时可救人,亦可杀人;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智者几人,愚者却千千万万。人总是会相信从别人那听的,很少自己亲身看看确认。’

书生吃完食,放帱躺在榻上休眠。

第二日,书生被驴叫吵醒;书生收拾好,退舍离开‘倾安城’,正行在山道上,原本老实的毛驴挣开凡然的手,对着天空一阵驴叫。

毛驴叫后,天空传来几声鹤鸣。

空中传来另一男子的声,道:“路冥知居士办完事,特来接居士;请居士御法上空来。”

凡然御法升空,云中是一辆四马牵的云车,羽鹤站在车边请凡然上车;掀开车帘一角,凡然进入车内;内里是一间室,一男子坐于案。

地上毛驴见自己又被凡然丢下,对着天空叫得要多哀怨有多哀怨,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男子提起酒壶,斟了两杯,示意凡然入案。

凡然准备入案,可驴叫声太响又太难听。

凡然道:“酒先等下,我把那活宝安顿好,我二人在慢慢喝,”

“随居士。”

凡然拿起案上酒盏出车,手上沾上一滴,往下弹去;毛驴被酒滴裹在其中,慢慢升上空中。

毛驴一见车边的羽鹤,又是剑拔弩张;凡然将毛驴收入袖中,转身回车内,羽鹤驾车在空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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