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10

“平庸之傲”与“平庸之恶”近在咫尺,稍不留神就会堕入罪恶的渊薮

汉娜·阿伦特在《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书中,将罪恶分为两种,一种是极权主义统治者本身的“极端之恶”,第二种是参与者或被统治者的“平庸之恶”,也即因无思想、无判断、盲目服从权威而犯下的罪恶。“平庸之恶”的参与者把个人完全同化于体制之中,成为体制中的一颗螺丝钉,默认并实践体制本身隐含的不道德甚至反道德行为,即便偶有良心不安,但依然可以凭借“只是执行任务”来给自己的冷漠行为提供辩护,从而解除个人的道德责任。“恶是不曾思考过的东西”,这样的恶可以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

平庸之傲与平庸之恶并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即便是在和平时期。而这正是令人惊悚之处。1994年12月8日,克拉玛依市教育系统举办迎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两基”评估验收团专场文艺演出,在演出过程中不幸发生火灾,当时有工作人员在关键时刻大喊“同学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火灾造成325人死亡,其中中小学生288人,但是当地领导却全部得以逃生。我相信,那位情不自禁地喊出“让领导先走”的工作人员,应该是脱口而出,未经思考的。

今年1月份,郑州市发生的“城管抽梯致人死亡”事件,也是在执行工作任务的过程中发生的。其骄纵与冷酷在于他们是庞大权力机器中的一环,也在于被管制对象的“权利匮乏”。城管队伍的战斗力有目共睹,因工作需要,经常“与群众打成一片”,其平日“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实际上也都是在兢兢业业地执行公务,掀摊打人与“上屋抽梯”之间并没有什么鸿沟。

不管是克拉玛依的那位公务员还是郑州的这位城管,皆非大奸大恶之徒,他们的“突兀之罪”酝酿于日常的权力规训中。平庸之傲是平庸之恶的前奏,平庸之恶则是平庸之傲的累积性激进。

一部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部控制权力的历史。

由于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利益和价值的分歧,需要权力来维系秩序,同时,人性幽暗的一面也需要权力的存在。但是权力只是工具,其目的是为了人的自由发展。为防止权力的本末倒置,其本身必须限制,否则人就会被权力所异化,所奴役。整个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部控制权力的历史。

极权体制的问题即在于权力的肆虐和不受制约。哈维尔说,“这种体制并不是仅仅或者主要建立在权力机器上的;恰恰相反,在某种程度上讲,所有人都被迫维持专制体制的运转。每个人,一方面是害怕上司、被剥夺自由的奴隶;同时,在另一方面,对位于他手下的人来说,又是可怕的压迫者。专制于是将社会推入一种呈螺旋状上升的运动中去”。这样,整个社会不仅是权力的牺牲品,同时也是它的创造者;每个人既是当权者,又是无权者;既是囚犯,又是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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