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风球（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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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间世界排名前三的金融机构, 戴西最喜欢的是公司的审美。办公室的搭配就是那种看似毫不费力的恰当好处。全球范围内有艺术品管理部门，任何一个新开办公室都可以和该部门申请价格不菲的艺术品，由专业人士按照整体装修风格给出意见稿，协助遴选作品，再交指定公司打包运送至当地。在纽约总部公司有一间专属博物馆，馆藏丰厚，据说大都会没有的，也许那里看得到。

香港办公室顶层是MD指定楼层，佛爷在欢迎会之后的周一，主动邀请戴西用午餐。“如果有一天你做到MD，你可以随意进来。”整层楼被分割成若干会议室，每个会议室设置影像设备，可随时召开视频会议。同时设有休息室，自助餐厅。餐厅由Amber负责主理，Amber一直长居米芝林二星，算不得城中热门，也和时髦没什么联系，但出品稳定，不论何时想起，去那里都不会错。今日主菜有羊排，牛菲力和鳕鱼。戴西和不相熟的人吃西餐时主食只选鱼，倒不是多么喜欢吃，只是吃鱼动作轻巧，清淡适宜。“我仍旧认为差旅数字不合适，”戴西觉得不如直来直去。“那你想怎样？”“给我一个合理数字，调来香港之后，我依然负责华东和华南部分客户，即使我回上海可以不需要酒店费用，每周仍旧需要飞一次，”除非。。。除非你不想让我飞，交出客户？戴西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华东和华南客户都是之前五年打下的坚实基础，大部分客户是跨国企业或者在海外上市的国内互联网公司，素质良好。过去这几年戴西讲了若干利润丰厚的好故事。和他们打交道也相当愉快，有的客户还成为私交不错的朋友。“你之前跟着彼得太久，之后你直接汇报给我。我会让米兰达分一部分中国在海外上市的企业到你这里，你着重关注他们海外业务发展，还有一些非银行金融机构，最近在香港也挺活跃，你可以自己去跑一跑。下周你和米兰达交接，你原先手里那些客户就给彼得吧，他已经看中一个不错的候选人。”

刚入行的时候，彼得和戴西讲这一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她记得第一次跟着彼得见客户，酒店大堂，客户被几家金融机构层层围着，彼得从大堂吧拿了两杯酒过去，边走边说“请让一下,有酒，有酒，”最终他直接把客户带出包围圈，而戴西跟在后面抱着厚厚一叠产品资料，三厘米的低跟鞋走几步已经不稳，背后沁出汗来。

一起下电梯的时候，戴西没有看佛爷。“不好意思,我等下回座位，先去星巴克买杯咖啡，您喝什么?”佛爷摇头，“喝不惯这个味道。”戴西知道自己问错了，明明看见秘书每天买的是转角那间意大利咖啡店的espresso, 她是注意到的，但今天她疏忽了。等佛爷离开，电梯门合上，戴西一下靠在电梯间墙上, 一动不动，只觉得深深的疲倦将她吞没。眼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耳朵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悲伤却是谈不上。电梯里回荡着CNBC主持人颤抖的声音，英国脱欧公投结果已出，英镑暴跌。她好像回过神来了，看看几个未接来电，咖啡也没买索性又乘电梯上去，这天注定是不能安稳。

没有骑白马的王子，她只有把手指深深嵌到那一叠投资白皮书里，好像永远拿不出来。一直到觉得痛了，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