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之三

故乡的生命教育

        故乡的土地,有很多生与死的痕迹。

        乡间的生命无处不在,晨雾缭绕下,炊烟袅袅中,牛耕地羊上坡,鸡飞狗叫猪哼哼,还有可爱的白兔。夏日的时候,虻蝇蚁虫,一派生之繁荣。

        我大约五六岁的时候,跟着大一点的孩子跑来跑去。跟着伙伴看婚丧嫁娶的一切热闹场面。

        停着灵柩的院落里,看一院子人的跪拜,一院子人的号啕大哭,一院子人的觥筹交错,然后抬着灵柩去出殡,一路上,不时停下来跪拜小小的神龛,伴着的是笙乐和纸钱,这真是充满了悖论的葬礼,既热闹又苍凉。

        看着看着热闹,突然有一天,恐惧感袭上心头,这就是人死后的情景吗?黄土垅中,有身体衰弱寿终正寝的老者,有与夫家结怨想不开自尽的农妇,有因为莫名的病症夭亡的婴孩……这些曾经悲欣交集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吗?到底有没有来世呢?恐惧感愈来愈浓,进而迁移到与葬礼有关的事物,见到穿白鞋的人也害怕,更不用说上初中时那几天看到前面电业局楼边的那一处吊孝的棚厦,哭声阵阵,灯影摇曳。直吓得我汗毛竖立,头皮发麻,那几天,早上大约五点半,我就一路狂奔逃也似的经过这一处必经之路去上学。

        这种恐惧感伴随了我很多年,一直到我听到姨家的儿子宏儿夭亡的消息。

        我辅导过他暑假作业,他淘气的样子至今宛然在目,姨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他当军人的梦想,都被小小的黄土堆覆盖了。

        倘若有来世,我们又以怎样的模样相遇呢?我从此不再那么惧怕鬼神的传说了。

        多年后,回到久别的故乡。曾经住过的老屋瓦上杂草茂盛,有些老屋院墙已坍塌了,院中的桃树茂盛依然,结果的枝条探出院墙,被视做神树的树上缠满红色布条,一些供奉着狐仙的小神龛依然神秘,白天也是一片寂静,有一座已有些倒塌的屋子,黑洞洞的,宛若《聊斋》中诡异的居所,走在老屋所在的街上,昔日的人声鼎沸、六畜兴旺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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