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读书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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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抽空读完了《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

这本书很有名,豆瓣评分9.0,据说每一个文艺青年都应该读一读这本书。然而我第一次听说这本书时,书名让我联想到《小王子》《柳林风声》这种带有童话性质的小说,误以为这是一本大人小孩都适合的轻松读物,结果读完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本书,别说小孩子,就是成年人读起来,可能都会觉得晦涩难懂。

一个平凡无奇的证券经纪人突然痴迷绘画,抛妻弃子,甚至远离文明世界,最终在一个原始蛮荒的岛屿上获得灵魂的宁静,画出一幅又一幅的惊世之作。一句话概括书中的故事情节就是这样。

然而作者毛姆并不想将一个艺术家追求自我价值的故事讲得有多么跌宕起伏极具戏剧冲突。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切入,断断续续地提供一些关于主角的生活片段供人想象,偶尔还会看似漫不经心地扔一段自己的感悟来打乱原本就不紧凑的故事节奏。因而我常常会想,或许小说主角思特里克兰德的某些性格源自作者,因为他们都一样的骄傲自我。毛姆不屑于写一个感人肺腑,励志正能量的名人传记,他写作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读者对自己书中塑造的人物产生一种虚幻的迷恋,相反他极为冷静地剖析思特里克兰德这个人,让他性格的缺陷与闪光点都暴露无遗。

读这本书像是参加一场考试,而作为出题者的毛姆则在逼着读者去思考。他抛给读者的第一个问题是:艺术的本质是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是有条件的,因为你若不想干巴巴地给出一个照本宣科的答案,那么你至少该感受过艺术带给你的灵魂震颤,。然而我必须承认,自己对绘画艺术知之甚少,毛姆书中对思特里克兰德画作那些充满激情与惊叹的描述无法让我产生共鸣,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虚构的钢琴艺术家,电影《海上钢琴师》中的1900。

《海上钢琴师》中有多处片段展现1900在钢琴演奏上的过人之处,其中印象最深的是1900录音那一幕。一开始1900随手弹了一段琵音,正渐入佳境时,他瞥到一旁舷窗出现了一个容貌质朴秀丽的女孩子,于是音调一转,一首极其温柔、缠绵的《playing love》就从1900的指尖流淌出来。开始试探般的几个音符,而后一段清灵婉转的旋律出现,旋律在循环往复中变得越来越清越激扬,而后又逐渐沉寂下来。我想,就是在那个时刻,我第一次感受到艺术的魅力。没有台词,仅是这首简单质朴的钢琴曲,你就能感受到1900对这个女孩的全部感情,怯懦犹疑,纯粹的痴恋,以及结尾的悠长回味。

因此,毛姆的逼问加上对1900的回忆,让我逐渐对艺术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艺术是人类认知与情感的高度凝练,是一种创造性、突破性的表达方式。艺术的本质应该是表现真我。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认清自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即使能够看清自己,能够表达自己也不容易,就像书中所说“每个人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然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所以那些真正的艺术家值得人们敬仰,因为他们在精神上必定有过一番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才可以摆脱世俗的桎梏,从而诚实地把他们的内心世界用一种抽象却共通的形式表现出来,给人以美的享受或者灵魂的震颤。而面对艺术家常有的怪癖或者一些性格缺陷,人们也常常宽容大度地表示理解,毕竟天才总有几分不同于常人的地步。

可是这份宽容只是那些已成名的天才才有的特权,若是一个天才在大多数世人眼里还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他的怪癖可能只会让他显得面目可憎。思特里克兰德最初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为了梦想抛妻弃子,诱惑了自己病重时悉心照顾他的朋友妻子,之后又冷酷地将其抛开致使其自杀。当我第一次看到这段情节时,心里在想:“好吧,就算我知道他最后会是一名杰出的画家,那他现在也是一个魔鬼。”

这种想法让我对毛姆感到不了解,为什么越读到最后越能感受到毛姆对思特里克兰德的推崇呢?我仔细又读了一遍书,发现思特里克兰德的行为虽然可恶,但仍不乏逻辑。他抛妻弃子,是因为家庭与责任桎梏了他的手脚,让他无法追逐梦想;他不断地嘲笑那个老好人施特略夫,因为施特略夫在大多数人眼里确实愚蠢好笑,他只不过是说了实话;施特略夫的妻子勃朗什讨厌他,恐惧他,他出于一种恶趣味偏偏引诱了她;然而他不需要爱情,对这种精神屈服于肉体的行为又极端厌恶,于是他冷酷无情地遗弃了勃朗什。

可能真的如作者所言,思特里克兰德被魔鬼驱使,可他不是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斯特里克兰德的难以容忍之处,在于他极端自我到了一种不受道德约束的地步,不在乎别人无论是好心还是恶意的评价,也毫无内疚之心,他的人生世界只有自己和那股不知从何而来攥住他整个人生的表达欲望。而面对这样一个纯粹,坚定而且给世人留下一大笔精神财富的人,当你理解了他所有不合常理违背道德的举动,对他的情感也就只剩下敬意了吧。

极端自我的思特里克兰德突兀怪异,是无论你讨厌还是赞扬都无法忽视的存在,而安分守己,遵循社会既定规范的思特里克兰德则泯然于众人。书中对早期的思特里克兰德夫妇有过这样一段描述:“这两个人好象是一幅古旧挂毯上的两个人形,同背景很难分辨出来;如果从远处看,那就连轮廓也辨别不出,只剩下一团花花绿绿的颜色了。我只有一种辩解:他们给我的就是这样一个印象。有些人的生活只是社会有机体的一部分,他们只能生活在这个有机体内,也只能依靠它而生活,这种人总是给人以虚幻的感觉;思特里克兰德夫妇正是这样的人。他们有如体内的细胞,是身体所决不能缺少的,但是只要他们健康存在一天,就被吞没在一个重大的整体里。”所以毛姆抛出的另一个问题就是:社会与个体是不是一对矛盾的存在?追寻自我的独立是不是就意味着必须与社会的某些规则决裂?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因为不仅仅是思特里克兰德,许多艺术家的事例都证明了融入社会与追寻自我的独立常常存在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这个结论只是单纯举例而缺乏一定的逻辑证明,因而我始终不能确定,有没有人可以既追求自我独立,又能与社会保持一种较为和谐融洽的关系呢?囿于自己知识面所限,我一直没办法得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论证,所以只好在最后留下一个未完成的结尾,以待日后解决。

我读完这本书的时候已是深夜,宿舍里寂静漆黑一片,而我却毫无睡意,心里仿佛被一种巨大且矛盾的力量攥住,一大堆理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觉得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写下这篇文字,希望语言的力量能说出当时我哪怕百分之一的触动。最后评价一下毛姆: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一个作家可以写出华丽的辞藻或者让人牵肠挂肚欲罢不能的情节不足为奇,一个可以忠实表达自己想法而且可以引导读者一起思考的作者才值得更多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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