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鹤鸣凤舞序章(1)
“诚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埋!”平章李普胜慨然出班请命,“陛下,臣愿领兵三百出城迎敌!”
虽然穿着一身缀满补丁的破衣烂裳,但由于勤换勤洗干净清爽,使得这位人高马大的平章大人凛凛一躯,颇有气概。
左丞相周必达则问那兀自傻瞪睖着两眼的大汉道,
“不用慌,周驴。你先且喘口气,再说说那些个鞑子兵打哪个方向来,有多少人马,又怎么样个杀人法?”
大汉周驴果如其言,深深吸了两口气,方自说道,
“这个倒不太清楚呀,好像突然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一样。不论男女老少,奶奶的,逢人就杀,手段可狠毒哩!必、必达、呃、呃,丞相大人。我看哪,凭我们这几个人是干不过他们的,还是趁早、趁早……”
那边周子旺在彭翼的支持下,业已授权李普胜带兵三百出城拒敌。 李平章当即雄赳赳地踏步而去。
况平章眼见他那十足自信的背影,也有点急不可耐地上前请战。
右丞相韩学究则沉着地谏议周天子动员全体皆兵,以临大敌。
周朝之最上层正在袁州府衙门内商议军要,以确定各路作战方针。由于众说纷纭,各抒己见,因而显得很是热火朝天。场面蔚为可观。
这君君臣臣的,大家伙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却只见刚方踌躇满志、健步如飞出门而去的李普胜,此刻竟一脸惊慌地踅了回来,
“坏了,坏了,昨儿个还拍胸脯、喝鸡血酒,庄严宣誓定当清扫鞑虏来着。可今日里见鞑子果真来了,人却一个也不剩,全部都溜号啦!”
“竟然一个也不剩?”周必达也大吃了一惊,痛声道,“这个时候作鸟兽散只能是飞蛾扑火。咱们得马上分头采取行动,尽量拦住多一点的人手。皇上,军心涣散,袁州城只怕已守不下去了。为今之计,走为上策。请皇上赶快撤离!”
“撤?去哪里?”周子旺听说已没有兵了,早急得跳离了皇位。只等彭翼的同意,立即就逃出袁州府衙。
至于究竟是否还能活着离开袁州,而逃出了袁州之后又能去往哪里,似乎并未被他认为是当务之急,所以不曾有暇端正考虑过。
“乡野草泽,栖身之所在多有。”周必达做出了这番回答之后,猛然觉得自己答非所问:难不成大周朝的朝廷也可以隐栖在乡野之间?若果那样,则这个朝廷又有何意义可言呢?
此时彭翼已经带着李普胜、况普天、周驴等人急急出殿而去。周子旺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只急得在公堂之上踱来踱去,不停地搓着双手。
“皇上,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继那周驴之后,又一条破破烂烂的汉子闯进这间作为临时宫廷大殿的衙门厅堂。
右丞相韩学究见他气喘如牛,连忙一把扶住,
“哎呀咬柱,你快先歇歇气,缓过神来再好好说吧。”
那咬柱姓韩,是右丞相大人的本家后辈。他瞅着一脸老态的族叔祖,点了点头,慢慢说道,
“二爷,我们招到的兵,甭管是老兵新兵,一听说鞑子来了,就都吓得甩腿竿子跑了。不管怎么挡也挡不住呀!
可是你说鞑子有多狠?早就分四门把城给堵住了,出去一个就剁一个。
他奶奶的见咱们这边当逃兵的多了,就更放大胆子杀人了。这时又派了先头部队进了城,到处搜索杀人。
听说,是要搞什么屠城来着。凡是活的东西,一概不留,斩尽杀绝。
二爷,咱们现在可是跑也跑不掉,躲又躲不了啦。看起来哈,倒只有拼掉这一条性命了!”
“咬柱,咬柱,你看见我师父了么?”周子旺最关心的还是将他推上帝位的彭翼,即使方才离开少会,这一开口,就又在询问他的消息。
“看见了、看见了,”韩咬柱忙又是一点头道,“彭师傅和两位平章大人,都在忙着集合那些没来得及逃出城去的散兵。想法子激励大伙儿奋力一搏,以期突出重围,向死求生。”
“既然已四面包围,我们也只有突击一途可以选择了。”周必达说道,“你们是否已知道鞑子来犯的将领是谁?究竟率有多少的兵力?”
韩咬柱面露茫然之色。况普天这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高声道,
“皇上,帝师已决定弃城,请赶快做好准备。我们大伙会合一处后,将从西门突围!”
“鞑子何人为将,兵力多少,怎生部署?”韩学究重复了一遍周必达的问题。
况普天答道,“董抟霄。听帝师讲这个人十分厉害。幸好他跟他弟弟董搏霄守据的是东门。
南门为首的是何真、甄崇福;北门的头目则是杨完者和陈舜隆。据帝师说,这几个人都极不好惹。
相比之下,西门虽然也是根难嚼的硬骨头。但权衡其他几门守卫,却还有得下口的地方。”
“董抟霄?”周必达神色黯然地笑道,“竟然出动了他这张王牌。看来鞑子虽然残暴不仁,不修德政、鱼肉苍生。可是对于天下这块画饼,却当真固执得紧呀!”
韩学究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闻言亦是苍凉一笑,说道,“天下纵使只是画饼,江山却依旧如此多娇。能始终仁德而治天下者,鲜矣。”
他二人的不胜唏嘘让周子旺听后蓦然感到好一阵子迷茫,
“天下画饼,江山多娇。那咱们又造的是哪门子反呢?
周先生,既然天下不过一张画饼,那得来和失去岂非同样没有意义可言?
韩学究,难道自古以来,能坐拥多娇江山而修仁德政治的,真的是那么少吗?
那这历朝历代的权力更替代迭,不惜洗血四海,白骨成山,究竟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周必达淡然一笑,“谁知道呢。”
韩咬柱咧嘴笑道,
“别的我大概啥都不知道。但这个为了什么,我倒是最清楚不过啦。
不管最后会得到什么,那啥肯定都是从为挣一口饭吃,为过一天安生日子开始的。”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必达脸上突如其来的豁然,径直说道,
“况平章,西门的鞑子兵又是哪个领头着?”
“那人叫做什么邵宗愚,平素最是心黑手辣,嗜杀成性。袁州城西门外的村落十之八九已遭他下令屠杀洗劫,十室九空。”
况普天带着一脸无奈说道,
“帝师没料到鞑子的动作竟有这样快法,因此也算还攻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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