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书籍:中国文化漫阅

    书籍作为视讯时代以前最有效的信息传播媒介,甫一诞生,便担起了拯救世界的重责,这不是夸张,事实上,不管书物以何种形式出现—泥板,莎草纸,石碑,龟壳,帛锦,竹简,羊皮或是印刷纸张,它都是文明的载体,通过长存的记录的模式;相比于蒙昧时代口耳相传,文字记录在准确度以及保存度都要大大占优。通过书籍这一载体,我们实现了经验的记录与传承,而这无疑是教育最早采用的方式,并且沿用至今,只是形态各异。

    书籍的外在形式决定了它的传播范围,这是容易理解的:由于材料不易获得(在发明造纸术以前),书就只能在特定的范围内流传。在这个范围里,聚集当时最有知识的人,他们创造并使用书籍,并通过广博的见识与深蕴的智慧来为族人排忧解难。在这个过程中,学者获得了尊重,而族人则解决结局了问题,随着时间推移,尊重变成了权利。

     毫无疑问,知识是那些首领们权力的源泉,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难找到动力去传播知识,而书籍也就保留着它最初的形式,直到人们拥有了冲破封锁的意识和技术,但这要等到数千年以后了。

     首领们通过知识获得权利后,知识就被封印起来了,只能有首领及其继承者们参阅,但随着时间流逝,首领们成为君主和皇帝,他们的权利已经不需要知识来维护了,但知识仍然至关重要:它可以帮助你脱离独裁者们的思想控制以及社会规则对你的隐性约束,所以君主们仍然把知识视作猛虎,严加管制。这并不代表他们反对书籍,事实上聪明的君主会鼓励生产实用的书籍和消遣的书籍,前者用来加强民众们对君主的依赖,而后者则减弱他们对于专制统治的反感。最为人熟知的,恐怕就是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惊人事迹了。

     在那个时代,广为流传的通俗著作,到现在都已成为传世经典,汉代儒术盛行,解经之作多如牛毛,而现在所存留者,不过二三,一同流传的还有彼时的华美文章,司马相如为其中翘楚,《子虚赋》,《上林赋》深得武帝之爱,但流传广度也不过士人之间而已,远不及解经之作那么流行。

     东汉时,蔡伦制造了真正意义上的纸,以此为发端,中国的书籍开始暴增,但仍然限制在实用和消遣的范围之内。

     汉亡之后,四百多年的分裂使得书籍的内容与形式都有了极好的发展,最为典型的例子当属范缜《神灭论》,公然反对国教—佛教。而当时的掌权者——传奇人物梁武帝也不查禁,反而与之论辩,精神可嘉,无奈技不如人,只能失败而归。同时期还有最早的小说形式——志怪小说,如《搜神记》,《述异纪》,还有《水经注》郦道元为《水经》之注,体量却远超原作数倍。而那个时代最为人称颂的作品则是《古诗十九首》,几乎代表了四百年诗歌的最高水准,曹子建也难匹敌。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时间久远,唐宋以前的书籍到现在几乎无所存留,而唐以后也大多散佚,毕竟纸张是不易保存的,反倒春秋的竹简,和商代的龟甲铜鼎可以存留。但是从现存的古籍残本来看,我国的书籍排印技术已经非常完备,字距合理,排印清晰,当然,我们所见的版本多为宋明古籍,但是我们可以推测魏晋以后到隋唐之间,我国人应该已经发展出了最早的排版模式,而雕版印刷技术也大致在彼时产生。

     宋初时首现活版,此后流行于世,我们现在所知的古代书籍多产生于那个时代,毫无疑问,那个时候刊行的书籍以儒家经典和解经著作为主,史书(正史,杂史,奏议,地方志,史论)流行于士大夫阶层,而在民间不显,诸子百家制作因为包罗万象,却也流传广泛,而当时显赫文人的诗文集如王安石,欧阳修,苏轼等则因作者盛名而传抄一时,洛阳纸贵。

     时至元兴,因为蒙族统治政策,国学不显而外学则受到青睐,在这一阶段,伊斯兰文明的书籍输往中国,混杂着拜占庭等文明的羊皮卷书。虽然这一时期汉人地位低微,但是通俗作品却有极大进步,最为著名的当属杂曲,在形式上继承宋词却更见通俗,又结合传奇的叙事结构而将各曲嵌入其中,和西方的歌剧有同工之妙。时有关汉卿,白朴,马致远,郑光祖四家为一时翘楚。

     及至明朝,始开八股之试,从此以后,四书外著作由于官方意识形态以及考试规定而渐遇冷,这种情况到了清代更甚,有句诗可以描述当时士人的阅读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这种情况下,士人的见识可见一斑,有例康熙皇帝曾询问举子远疆叛乱对策,众举子懵然难对,康熙早已料到,叹息科举取士之无用却也无可奈何。但是就通俗读物来说明清是一个高峰,明清的演义话本,通俗小说是中国通俗文化之菁华,明代有《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金瓶梅》四大奇书,清时《红楼梦》则为扛鼎之作,已脱通俗小说之流而入缙绅争阅之列,西方堪比者,不过普鲁斯特之《追忆似水年华》而已。此外,明时的冯梦龙,凌濛初的《三言二拍》可以说是当今通俗期刊的鼻祖,除去小说的题材,无论其读者定位,或是刊行方式都为现今期刊所效。所不同者,大概是冯,凌二人为绝对撰者,而无他人之迹。

     追溯我国书物之历史,到此告一段落,虽说多有疏漏,但依目的来论,却也足够。我们大致分析了书物的存在目的和产生方式,以及在不同历史阶段下前者对后者影响下书物的发展倾向。从这些现象来看,书籍作为知识载体的目的是固定的,所不同的只是在不同的限定条件下,它表达的范围不同而已,而在可以估计的未来范围内,随着限制条件的减少,书物的表现形式将激增,而知识的范围也几乎可以趋于无限了,这听起来似乎难以理解,但是想想互联网时代下成千上万的共享文件,你也应该可以有个约略的估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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