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见｜3.夜雨孤窗

若如初见｜2.闲敲棋子
斗室独坐，不觉天色已暮。孤窗外，老屋青瓦泛着濛濛水光，雨中摇曳的竹林渐如墨染。昏黄的路灯次第亮起，把瓦屋老街映成了怀旧照片。伴着邓丽君幽幽淡淡老歌，他任由思绪随风飘远。

刚刚军校毕业那年，元旦探亲就接了相亲任务。她长发飘飘，素净纤弱，尚有学生气，我见犹怜。他经过部队锤炼，身姿挺拔，英武帅气。她安静，他讷言，却都不嫌闷。

因两家只隔条小街，彼此很容易就知根知底。她父母都是工人，只她一个独女，刚毕业分配到乡下教书。他虽是农民出身，父母却早早进城置了家业，他也全凭自身在军队考学提干。她的父母乐见其成，他的父亲也顺其自然，母亲却因她的纤弱而忧心忡忡。

假期只有难得的十来天，她还要上课。乡下交通不便，她只能周末回来。他等不及周末，十来天能有几个周末？他打了出租车，在山村公路颠簸一个多小时，来到她所在的学校。一路上，他已在想，是不是该拜托父亲的战友把她调回来呢。对他的到来，她很意外，却也欣喜。

她还有课，就让他在宿舍等她。她的寝室狭小却温馨，很有闺房气息。窗前一盆黄艳艳野花，桌上一面精巧小镜，床头一本散文诗，他慢慢欣赏。等待非但并不无聊，还有淡淡喜悦萦怀。

放学回来，她拉着他去了乡镇老街，似乎对那些肮脏的小店嫌弃，她建议买点东西回去煮。她只有一个煤油炉，一口小铝锅，又能煮点什么呢。她选了汤圆，他心里很温暖。汤圆，是个不错的意蕴。他自告奋勇做汤圆，她就含笑看着，和他说话。

“你这个姓给孩子取名好方便啊。”她说。
“为什么呢？”
“儿子叫公子，女儿就叫公主，多好！”说着咭咭咕咕自己笑起来。
他好想接一句：“你想不想要公子或者公主呢？”却终究害怕唐突了她。

或许是走了神，他和汤圆面时加多了水，做出的汤圆，竟挑不出一个圆的。她看他沮丧的样子，连声说味道很好没事没事，却不知道他是在乎那个圆满的意蕴已不圆。

快乐总是短暂，假期很快结束，他回了部队，两人只能用电话和书信联系。一切似乎也还顺遂，他的母亲虽然不甚满意，却也没有阻拦。

隔年七月，晴空霹雳，他的父亲突然离世。他赶回老家，看着哀哀哭泣的母亲和妹妹，他知道，为家里遮风蔽雨的天塌了，家庭重任陡然落在肩上。

她得了消息，打电话问他去老家的路，准备过去吊唁。他的母亲听见，哭着说这个时候让她来不合适，他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父亲在时，他可以不管不顾，父亲不在了，看着本就病弱的母亲悲痛欲绝的样子，实在不敢忤逆。听到他的拒绝，她在电话那头哭着说，难道我连作为一个朋友的资格也没有了吗？他在父亲的灵前，看着母亲的泪眼，终究狠心挂了电话。

想起这些事，他自失一笑。说什么命运弄人，有多少不得已，又有何意义。

“自诩多情种，其实薄情人呐！”
若如初见｜4.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