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香港老鬼片」专栏。
据说上期的光头女鬼，让很多毒友度过了一个深刻的周末夜。
这就对了！
不过，鬼很可怕，但终究是人演的。
比用鬼吓人更高的境界是——
无鬼胜有鬼。
不信？
来——
《凶榜》
导演：余允抗
编剧：金炳兴 / 李登 / 张锦满
主演：: 秦祥林 / 余绮霞 / 郑则仕
香港上映日期：1981-11-05
豆瓣评分：7.0
《凶榜》英文名为“The Imp”，即——
小鬼。
但全片中，真正的鬼，出现不超过三次。
即使这样，《凶榜》仍是香港影史上，公认最恐怖的电影之一。
男主角阿强，由一代男神秦祥林扮演。
影片以阿强的一次应聘开始。
在抽着雪茄、肥头大耳的公司老板面前。
阿强忐忑不安。
高中毕业，没有一技之长。
是个混迹社会底层的普通人。
面试草草收场，阿强灰溜溜回到家。
阿强有孕在身的妻子小兰，由余绮霞饰演。
小兰听说阿强又应聘失败，劝他去自己爸爸开的胸罩厂。
阿强拒绝了。
小兰埋怨失业已久的丈夫——
孩子生下来谁养？
迫于生计，第二天，阿强再次登门，求经理聘自己。
没想到——
经理已经被砍死了。
不过虽然生活捉襟见肘， 夫妻两依然恩爱。
加上轻快的背景音乐，怎么看都不像恐怖片？
大错特错。
这段看似云淡风轻的开头，早已埋下细思极恐的线索——
煤气搬运工与小兰说的话：
看你生个儿子没屁股
阿强搬煤气瓶时，莫名其妙碰到灶台。
镜头还给了冰箱里，阿强买给妻子补身子的动物内脏，一个大特写——
血淋淋的生肠子，让人看了作呕。
经理的尸体还在阿强裤子，沾下血迹。
这些细节，预示着一件事——
噩运降临。
第二天，阿强在一份凭空出现的报纸上，发现一则招聘保安的广告。
没想到这次，他异常顺利地得到了工作。
饰演阿强同事的，几乎都是港片老面孔——
保安大队长“汉叔”，由詹森饰演。
“肥猫”郑则仕的角色，叫“胖子”。
“大口青”王青饰演的保安，外号“香港先生”。
还有“小丁”，是许炳森。
入职第一天，还算平安——
除了守夜时，大厦的灯忽然熄灭。
当天，给小兰做孕期检查的医生，发现胎儿有不妥。
但并没有说出来。
除此之外，一切顺利。
好景不长，诡异的事很快发生。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阿强和胖子在大厦里巡视。
胖子上厕所时，阿强在对讲机里听汉叔说，有电话找他。
便独自乘电梯，下楼接电话。
大厦的电梯破旧不堪，墙壁四周都是涂鸦——
这种地方，没有鬼才怪。
果然，电梯开始失灵，灯光忽明忽暗。
到达底层后，门不打开，电梯还在不断下降。
电梯内，尖锐的警报声、木板松动发出的声音，与诡怪的背景音混杂。
闪烁的警报红光照在阿强脸上，增加不祥的气息。
与此同时，从电梯墙缝中，开始灌进大量污水。
阿强一脸懵逼时，电梯停下，门打开——
门外一片绿光。
烟雾涌入，还能听到小孩的啜泣声。
啜泣逐渐变成刺耳的尖叫。
门外腐烂的墙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孩的图像。
而就在阿强快被吓尿时——
一切恢复正常。
水流凭空消失，墙壁变干净，电梯也开始上升。
从地狱逃脱的阿强，跟同事描述刚才的经历。
同事来到电梯口，正好碰见从电梯里出来的胖子——
裤脚没湿，电梯也并无异样。
汉叔更说没有接到过电话。
大家都觉得阿强在瞎掰。
回到值班室后，香港先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锅狗肉，招呼大家吃。
问过才知道，狗是从平时光顾的茶餐厅里抓来的。
汉叔嫌他太缺德，好心警告——
小心老板给你放根猪骨头噎死你。
香港先生不仅无所谓，还出言不逊——
要不然我连他老婆也……
有经验的观众都知道。
说这种话的，一般最早死。
果然话音刚落，值班室灯光开始闪烁。
香港先生不以为意，张口吞下一大块狗肉。
汉叔的话应验了——
香港先生突然青筋暴起，四肢僵硬——
被骨头噎住了。
挣扎半分钟后，他口吐白沫晕倒。
被送到医院抢救。
医生熟练地割开皮肉，血，瞬间涌出。
从喉咙取出手指长的骨头。
暗红的灯光，加上低沉的呼吸声。
整个过程缓慢而安静。
令人发毛。
就在我们都以为香港先生获救，医生准备缝合时——
还带着氧气罩的他，猛然坐起。
喷了医生一脸不明液体后。
瞪大眼睛朝医生走去——
倒下。
香港先生，卒。
看——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阿。
看多港产鬼片的毒友一定知道，香港鬼片里，只要有鬼，就一定会有伏魔的大师。
《凶榜》也不例外。
香港先生的丧礼上，一位风水大师路过。
他感受到阿强一行人周围的气氛不对劲。
回家算了一卦，进入冥想——
好像读懂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现在看来，这个“摇滚思考者”的姿势蜜汁好笑
但导演给我们留下了悬念。
镜头切回阿强。
香港先生死后，人人自危。
他和胖子怀疑大厦有鬼。
另一边，阿强怀孕的妻子小兰，因为丈夫要值夜班，由胖子帮忙，送去医院做检查。
这时的小兰对比之前，已经不同——
面目惨白，两眼发黑。
连胖子的宠物狗见到她，都开始发狂。
镜头一切，来到汉叔家。
怀旧的汉叔有收藏旧报纸的爱好，在家没事总要摸摸这堆“古董”。
汉叔约阿强来自己家。
谁知悲剧发生——
一张冒着青烟的报纸，从纸堆里飘出来。
上面的新闻标题用红色大字写着——
猛鬼红杉仔
报纸像被附了身，蒙在汉叔脸上，死都揭不下来。
没过多久——
汉叔，卒。
如约来到汉叔家的阿强，进门发现汉叔已死。
还看到他手里紧紧握着的报纸，开始明白真相。
汉叔葬礼上，阿强告诉胖子——
原来他们工作的大厦，曾是著名的鬼楼。
那里以前是人贩子的大本营。
无数孩子在这里命丧黄泉，冤魂不散。
葬礼过后，风水大师出现。
他找到两人，问出阿强的生辰八字。
道出了这一连串灵异事件背后的缘由——
阿强出生的时刻是阴时阴日，万中无一。
说白了，他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
因此，阿强进大厦工作后，才开始引爆一串灵异事件。
大师来到大厦驱鬼。
依照罗盘指示，下到底层。
突然，罗盘爆炸，灯光熄灭。
大师似乎早有所料，并不方。
扔掉罗盘，摆出一个超酷pose给自己壮胆——
径直走进黑暗。
同时，通往地下室的门猛地打开。
大师朝着门的方向，大喝一声——啊！
还没喊完，就被门外闯入的阴气打断。
大师招架不住。
捂着胸口，落荒而逃。
回到家才发现——
胸口被伤，幸好有家传玉佩庇护。
妈妈给你们的玉，还敢随便摘吗？
第二天，大师来到阿强家。
阿强说，不知为何，最近太太小兰总是无端端，把家具的位置调换。
大师看了一圈，让阿强赶紧移开大厅中间的木架。
因为这个位置是阿强的“五皇位”，被重物压住，会神志不清。
而且，阿强住的房子，是凶宅。
临走前，大师给阿强留下三道符，让他明天贴在工作的大厦。
大师走后，阿强马上遵照大师要求，把木架搬走。
小兰像鬼一样凭空出现。
不仅样貌越来越恐怖，性情也没有半点之前的温柔。
她企图阻止阿强搬走木架。
挺着大肚子，也要把它放在厅中。
搬木架时，小兰打着赤脚，鲜红的脚指甲，在黑暗的凶宅里，显得无比诡异。
把木架对准“五皇位”后，小兰死死抱住，用身体压在上面。
不让阿强移动。
小兰的诡异之处还不仅于此——
阿强发现，冰箱里摆满了小兰从前最不爱吃的牛肺猪肝。
溢出盆外，鲜血淋淋。
风水大师怀疑小兰有怪，暗地请胖子帮忙——
让胖子借口带小兰去医院，把她引到阳光下。
正午之时，小兰的影子，竟然消失了。
躲在一旁的大师，开始念咒。
咒语似乎激怒了鬼魂。
小兰肚子绞痛。
餐厅里的杯子，炸裂。
阿强刚在大厦贴上的符印，炸裂。
大师眼前的玻璃，同样炸裂。
看到这里，你也许会想——
明明阿强才是最衰的人，为什么偏偏他还能活到现在？
这是因为——
阿强虽然容易招鬼上身。
但这只小鬼野心大，上身并不能满足它。
它的终极目标是——
投胎，做阿强的儿子。
阿强身边的同事已经死得差不多。
接下来轮到——
胖子。
虽然身材丰满，但胖子胆子最小。
看见身边人一个个惨死，他决定辞职。
跟同事打完招呼后，独自开车回家。
驶入一条无人小道时，阴气出现。
车子突然熄火，怎么都打不着。
绝望的胖子乞求鬼魂放过他。
然并卵，画面被绿色浓雾遮盖。
青烟散去，胖子的轿车被莫名的力量抬到半空，再狠狠砸下。
胖子头上顶着一个大窟窿，含着老血，说出了遗言：
又不关我的事，为什么要选我？
胖子，卒。
闲杂人等慢慢死光。
终于，阿强开始正面与鬼魂决斗。
他先把大师给的道符，贴在家中压在“五皇位”的木架上——
刚贴上，就炸了。
然后他拿起板斧，拼命往灶台劈去。
但每一斧，都像劈在小兰肚子上。
小兰大声惨叫。
以前民间有一种说法，掌管胎儿生命的“胎神”，会住在家里的灶台上
看到老婆痛不欲生的样子，阿强心一软，停下来。
这时，另一边的大师也披上道袍，摆起八卦阵。
准备趁鬼魂被攻击时，将其消灭。
但，也跟几乎所有香港鬼片里，大师们的结局一样——
人鬼大斗法，大师完败。
当阿强赶到，大师已奄奄一息。
只是抽出一张符，让阿强赶紧回大厦。
找到鬼魂尸骨，贴在尸骨的肚脐上。
因为那里是“生命之门”。
不然如果鬼魂转世成功，阿强和太太，都会变成妖孽。
这时，小兰肚子里的鬼胎，开始作动。
小兰的样子，也变得更加恐怖。
阿强听从大师指令，赶回大厦。
却发现监控室里的人，早已死去多时，半边脸的皮都被扯掉。
这时，阿强听到同事小丁，在楼下招呼自己。
但一看就知，小丁的动作怪异。
阿强追下楼，来到地下室。
突然，背后的电梯门打开——
小丁尸体倒下。
而就在阿强准备登上电梯离开时——
小丁突然诈尸，直扑过来。
死死咬住阿强的手不放。
情急之下，阿强拿出大师的道符，把僵尸小丁吓退。
可手上已经鲜血直流。
电梯把阿强带到更深的地底——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世界。
浓烟漫漫，水中还有诡异的火光。
顺着小道，阿强终于找到一副尸骨。
他赶紧用沾满鲜血的手，把道符贴上。
而就在我们都以为，阿强完成了大师指令，驱鬼成功时——
骷髅，慢慢消失。
四周鬼火亮起。
水面上，一个红衣小鬼浮出，唱起童谣——
大只广，贪口爽，连累自己被人宰；
伯爷公，想不通，空摘机缘在手中；
肥哥仔，胆子小，阴曹地府他直驶。
歌词，唱的正是香港先生、汉叔和胖子的死亡过程。
这个小鬼，正是报纸上的“猛鬼红衫仔”。
唱完后，红衫仔对阿强说——
你以为听大师的话，在尸骨上贴符，我就死了？
错。
只要有了你的血，我就可以重生啦！
原来，一切都是小鬼的圈套。
吓尿的阿强转身就跑，开始逃命之旅。
出门看到一辆车，跟胖子的座驾一样。
阿强不假思索上了车，却（毫无意外地）打不着。
慌乱中，面目全非的胖子，在他背后幽幽伸出了头。
掐住阿强。
用尽力气从胖子手中挣脱后，阿强跑上楼梯。
此时，整座大厦已被浓雾侵蚀。
在狭窄的楼梯间里，阿强遭到变成僵尸的同事，前后围困。
两个狰狞的怪物缓缓逼近，还自带蜜汁笑容——
Sir小时候被这一幕吓到睡不着。
近乎崩溃的阿强，再次手贱按开电梯。
门一开，小鬼笑脸相迎。
无路可逃的阿强，被小鬼隔空举到半空，双脚乱蹬，垂死挣扎。
就在阿强被小鬼折磨的同时。
医院里，正在生产的妻子也痛苦不堪。
突然，小鬼面露蜜汁微笑，消失。
同一个Moment，孩子顺利出世。
躺在病床上的小兰，也从之前鬼一样的容貌，恢复人形。
浓雾散去，大厦也恢复正常。
解脱后的阿强，向大门走去。
没走几步，他想起大师临死前说的话：
如果鬼魂转世，你和太太都会变成妖孽，那就为患无穷了。
知道自己已无法阻止小鬼转世的阿强，绝望地跪倒在地上。
不断捶打地板，嘴里不停地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选上我？
在没有尽头的走廊里，无力感，被无限放大。
鬼胎，真的转世了吗？
小兰诞下婴儿后，一直联系不到丈夫，只能由自己家人照看。
宝宝和妈妈看上去都并无异样。
一家人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中。
阿强去哪了？
黑暗中，他双目无神。
手上，拿着一把斧子。
抱着孩子的小兰回到家，习惯性地喊了声丈夫的名字——
没有应答。
小兰一边哄孩子，一边把门关上——
高
能
预
警
门后，阿强高举利斧——
劈向小兰母子！
原来，刚才黑暗中的阿强——
正是躲在家里门后！
影片的结尾，就定格在这个画面——
阿强有没有被鬼上身？
孩子到底是不是猛鬼转世？
没有答案。
这样的开放性结局，在三十年前的港片里，可谓“新潮”。
在那个陈果还在做场记。
哥哥还如此青涩的年代。
（张国荣出席《凶榜》午夜场，助阵宣传）
正是香港电影最富有生命力的阶段——
香港电影新浪潮
一批海外留学归来的导演，把西方电影的精髓，融入本土化。
创造出新式的港片。
比如许鞍华的《疯劫》。
徐克的《蝶变》《地狱无门》。
都是代表作。
本片导演余允抗，更是新浪潮代表人物之一。
《凶榜》之前，他还拍摄了另一部惊悚片——《山狗》。
讲述一个愤怒的父亲，为给惨遭轮奸的女儿报仇，上山将四个凶手分别杀死的故事。
影片的精彩之处，在于对父亲杀人的刻画——
丛林中的厮杀，加入西方恐怖片的拍摄技巧，令人毛骨悚然。
电影在上映之初，还因太过血腥暴力被叫停。
当时香港报纸上的报道
这部《凶榜》里，余允抗同样运用大量摄影技巧，营造气氛。
恶魔借胎重生、大厦管理员尸变，又明显借鉴自外国恐怖片。
可以说《凶榜》是一次恐怖片中西结合的成功。
如今港产恐怖片式微——
曾经的“鬼王”彭氏兄弟，早已“沦落”至内地拍烂片。
这两年，能叫得上名的香港恐怖片，只有张家辉执导的两部。
《盂兰神功》《陀地驱魔人》
虽然票房可观，但口碑也平平。
让我们以余允抗的《凶榜》，回忆那个最好的时代。
最后，想重温的，优酷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