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求带走

颜桐桐一直自认为是个蕙质兰心,贤良淑德的女子,至少绝不会拉低这大景朝女子综合素养的平均水平。

所以,爹爹要她读四书五经,她就跟着先生摇头晃脑、不知所云的读了。爹爹要她学女红,她也学着老嬷嬷眯着眼用小小的绣花针把自己的手戳得漏洞百出……

颜桐桐一直很郁闷,她就想不明白了,身为武林盟主的女儿,难道不应该提着把大刀行走江湖,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吗?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么适合行侠仗义的日子里,在小小的阁楼中绣鸳鸯!

无奈颜桐桐自小就非常害怕她爹,跟她爹在一起连说话都不利索,生怕他老人家一生气一巴掌把自己拍到九重天,所以至今她一次也没反抗过。

但是,昨日爹爹特意把她召到书房,说要趁着武林大会盟主换届的时候比武招亲为她选夫婿。

颜桐桐深深觉得自己不能再憋了,要是再憋下去就要憋成冬瓜了。于是她两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下去,壮着胆哆哆嗦嗦地说:“爹爹,女儿才刚刚及竿,不用着急着嫁人吧。”

“嗯?你不愿意?”颜父眉头一皱,目光直直地射过来。

颜桐桐抖得更厉害了,额头的冷汗涔涔地往下掉,刚才编好的借口到嘴边愣是成了一句:“女儿……愿意。”

“桐桐乖,爹也是为你好,你回去吧。”颜父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挥手让她下去。

颜桐桐行了一礼,垂着头离去。

颜桐桐毕恭毕敬地合上门,转过身重重地叹了口气,抬首眺望天际,明媚而忧伤。

她觉得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害怕的决定:她要离家出走。

经过几天周密的计划和实地考察,颜桐桐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出逃了。

她打发走了守门的丫鬟,换了一身黑衣,自房门出来,东躲西藏地溜到了后院。

后院的墙上有一个大窟窿,是前几天野猪不小心闯进来撞的,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在准备武林大会,还没来得及修补,所以也只派了几个家仆看守。

颜桐桐觉得这是天意,没有比这个窟窿更适合出逃的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躲在柱子后面鬼鬼祟祟地往窟窿的方向瞅了瞅,果然有人看守,还好她早有准备。

颜桐桐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烧鸡,笑得异常诡异,她随手捡了几颗石子,本是想往地上扔的,一不小心手抖就直直往自己的脚砸去,痛得她差点叫出来,赶快溜到别处去。

不过还是成功把家仆引来了。前几天她在院子溜达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两个家仆抱怨晚饭吃不饱,晚上守门总是挨饿,平时不怎么灵光的脑子锃地就亮了。

两个家仆警惕地往四周张望,只觉得诡异得很,这无缘无故怎么会冒出一只烧鸡呢?

不过察觉无异样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直直地睡了过去。

颜桐桐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跛着脚以最快的速度滚了出去。

颜桐桐滚出家门后,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行侠仗义,只好先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

客栈是江湖上传播消息最快的地方,颜桐桐第二天刚踏出房门就听见有人在讨论颜盟主家丢了千金的事,吓得她赶紧关上房门带了个黑面罩才敢下楼。

她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就埋头狂吃起来,吓得小二大惊:这姑娘是多少天没吃饭了!

酒足饭饱之后,颜桐桐打了个饱嗝,倒了杯茶,佯装喝茶的样子,眼神不住地飘忽,入耳之处,不是在谈论盟主家丢了千金的事,就是在讨论武林大会的事。

“你们说这颜小姐都丢了,比武招亲可怎么办?盟主可是向全天下都发了英雄贴呢!”

“还能怎么办?要不就在比武招亲前找回颜小姐,要不就是取消。真是可惜了,听闻这颜小姐可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啊!”

“可不是,江湖传言这颜小姐不仅美貌无双,更是琴棋书画,洗衣做饭,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谁娶了她,就是享福的命喽!”

颜桐桐越听越不对劲,刚入口的茶直直喷了出来,她真想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位兄台,传言不可信啊!

只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怎么安抚眼前这位青衫兄台,刚刚那口水,可是全都喷到他身上了。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颜桐桐一脸愧疚,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衫兄台略微僵硬地转过身,眉头微皱。

待看清青衫兄台的长相后,颜桐桐不由征了征,这位兄台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不过颜桐桐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低眉顺眼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因为看这位公子黑了一半的脸,好像不像没事的样子。

青衫兄台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彪形大汉就凑了过来,朝她挤眉弄眼:“这位姑娘,你惨了,我们公子有洁癖,这身衣裳是刚刚换的,而且,他很记仇。”

颜桐桐一听这话,又瞄了一眼桌上的长剑,又开始发抖了。

青衫兄台黑着脸瞪了一眼彪形大汉,只见彪形大汉虎躯一震,立马板着脸不再说话。

“无妨,姑娘无需介意。”青衫兄台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颜桐桐咬了咬牙,赶忙拦住了他。

“姑娘?”青衫君的语气更不平稳了。

“这位公子,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是我弄脏了您的衣服,我定会对您负责到底。你脱下来我帮你洗吧!”

青衫君越发暴躁:“姑娘,我已经说过了,此事姑娘无需介意。”

“不行,我不能坏了我的原则,你脱下来!”

青衫君颤了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脱下来!”颜桐桐又一脸严肃地说了一遍。

青衫君的表情越发隐忍了,还微微泛起一丝薄红。

彪形大汉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又凑到颜桐桐旁边耳语道:“姑娘,这大庭广众之下,您要公子他脱衣服实在是太为难他了,我们就住楼上西边的那间房,要不您待会儿再来?”

颜桐桐一听这话顿时大悟,随后就红了脸,四下一看,才发现所以的人都在看他们,连忙丢下一句“我稍后再去公子的房间拿衣服。”之后就戴上面罩匆匆离去。

颜桐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第一次逛街显得犹为新奇。

平日里就常听家里的家仆们说起那些怡红院、万花楼,表情极其向往,弄得她心里痒痒的,这次出来定要去看看。

只不过颜桐桐还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了下来。虽然她极力想隐藏自己,但是戴着个黑面罩出门更奇怪吧。

“姑娘,请问你可见过颜府的颜小姐?”来人恭敬有礼,一双眸子却紧紧盯着颜桐桐。

颜桐桐大惊,沙哑着嗓子战战兢兢地答道:“颜小姐?未曾见过。”说完忙转身要走。

不料那人又拦住她:“那可请姑娘摘下面罩?”

“面罩?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我患有肺痨,这摘下来只怕传染给您啊!”说完颜桐桐还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哦,那就谢谢姑娘了。”男子又极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才匆匆离去。

颜桐桐拼命装淡定,待看到那男子走远了,才撒丫子往客栈狂奔。

爹爹的动作也太快了点吧,看来这个地方也不宜久留了。

颜桐桐想好了,以前她曾在书上读过:“临垣风华烟引,山清水秀,恍若仙境,是极美之地。”她那时便心心念念着想去,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自由了,又何有不去之理?

颜桐桐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没动静。再拍一拍——还是没动静。

颜桐桐不禁有点怀疑:这大汉兄不会是骗她的吧。

就在颜桐桐还在纠结是要再敲门还是直接进去的时候,门开了,果然是大汉兄。

“姑娘请进。”大汉兄彬彬有礼道。

颜桐桐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还好,青衫君的脸色已经好多了。

“姑娘……在下李青,这是我家公子陆谦,不知姑娘芳名?”

“哦,我叫……杨同。”

“杨同?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李青皱眉冥思苦想,片刻大叫起来:“杨同!难道你是颜家小姐?”

陆谦闻言也双眸微眯,紧紧盯着她。

颜桐桐连忙打哈哈:“李兄,我叫杨同,那颜家小姐叫颜桐桐,这能一样吗?”

陆谦双眉微挑道:“也是,传言那颜家小姐美若天仙,又怎会生得这般模样?李青,休得胡言乱语。”

颜桐桐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自己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

在李青热切的注目礼中,颜桐桐混身不自在,随意寒暄了几句,赶忙拿了衣服就走。

翌日,颜桐桐刚起床,门就被敲开了。

门外,小二一脸愧疚道:“姑娘,不好了,您昨日晾在后院的衣服,被野鸡叼走了!”

颜桐桐傻眼:“叼走了!”

颜桐桐开足马达狂奔到后院,望着散落一地的竹竿,有点风中凌乱。

野鸡呢?早就没影了。

没办法,只好认栽。只不过那青衫质地丝滑,价值必然不菲。

颜桐桐想着往腰间摸去,这毫无凹凸感的曲线是怎么回事?颜桐桐低头一看,只觉得吾心甚累:钱袋呢?

颜桐桐回房后,倒了一杯茶水,半口没喝,就只是直直地盯着它看,她在思考一个自认为很高深的问题:她自打出生以来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可怎么几天之内又是丢衣服又是丢钱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颜桐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悻悻地放弃了。眼下更重要的,是怎么跟陆兄交代?

颜桐桐在陆谦房门前徘徊许久,作低头沉思状,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正准备缩回房间再想想,门却吱丫一声开了,正是陆谦。

“杨姑娘,我看你在我房门前徘徊许久,究竟所为何事?”

颜桐桐顿时慌了:“何事?陆兄,实不相瞒,没什么事,我就是无聊随便逛逛,我先走了。”

走了没几步,颜桐桐又折回来,满脸惭愧道:“对不起,陆兄,其实还是有点事儿的。”

很简单的一件事,颜桐桐却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其间断断续续地喝了整壶茶的时间才说完。

陆谦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安慰地安慰了她几句没什么。

颜桐桐顿时觉得陆谦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了,浑身冒着金光。

陆谦在颜桐桐热切的目光下明显不大适应,便随意扯起话题:“那杨姑娘接下去作何打算?”

颜桐桐顿时就蔫了:“不瞒陆兄,其实我本打算接下来要去临垣的,只是如今身无分文……”

“临垣?我正好也有事前往,不如杨姑娘就与我们同行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颜桐桐觉得虽然有点倒霉,但老天爷总算没怎么亏待自己,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老天爷给你关了一扇门,但还是会给你留一扇窗。

陆兄就是那扇红木镂空雕花窗啊!

颜桐桐热泪盈眶,就差没跪下去给陆谦磕三个响头了:“陆兄是行走江湖之人,不愧仗义,日后我若发达了,必然重金酬谢陆兄。”

“杨姑娘不必客气,只是顺路罢了。”

第二日颜桐桐便随陆谦起程了,行程倒也不赶,一路上走走停停,还顺便欣赏风景,倒像是出游。

走了一个多月,一路上风平浪静,倒也没再发生个什么事,颜桐桐见没人怀疑她,也逐渐放宽了心。

不知道哪位伟人说过:厄运总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来的。颜桐桐就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论证了这句至理名言。

乘船到达临垣的前一天晚上,颜桐桐见船外江水粼粼,皎月高挂,顿时兴致大发,心中汹涌澎湃,想学书上的古人临船而立,感受一下诗人的意境,看能不能憋出一两句千古名言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于是她便屁颠屁颠地爬上船尾,刚刚站稳,负手而立,清了清嗓子,正要吟诗作对之时,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要扼杀颜桐桐这个初出茅庐的诗人,突然狂风大作,掀起好大一波巨浪,打得小船摇摇晃晃,船夫不知道颜桐桐站在船尾,连忙掉转船头,来了一个神龙甩尾,于是颜桐桐就活生生地被甩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之后,扑通一声掉入江里。

多年以后颜桐桐回想起来,只是感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后许多年里,尽管她见过许多良辰美景,却再也生不出当时的诗意来了。

总之,当冰凉的江水漫过颜桐桐的口鼻时,她只是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忘记烧香拜佛。

她看见天上那轮离她越来越远的明月,还有自己似水草般漂浮着将她包围的长发,以及恍惚间听见陆兄惊慌唤她的声音,之后便渐渐沉入江底,失去意识。

颜桐桐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她爹爹派人来带她回去,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陆兄,没想到陆兄却施施然地笑,让她回去……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把一旁正端着茶的陆谦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轻微地抖了一下。

颜桐桐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内清明,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是普通的客房。

“醒了?感觉怎么样?昨日江水冰凉,大夫说你受了风寒,暂且先不要下床。”说完递了杯水给她。

颜桐桐微怔,接了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落水的事:“陆兄,这是哪里?”

“这里就是临垣了,昨日你落水后我们就上岸了。”

颜桐桐咕噜一口喝完水,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低头一看,顿时从耳根红到了脸上:“陆兄,这……这衣服?”

陆谦闻言低咳了一声,别过脸道:“是客栈老板娘帮你换的。”

颜桐桐这才松了口气,陆谦见她没什么大碍,嘱咐她好好休息,药待会儿李青会送来,之后便拂袖而去。

因为陆谦嘱咐她不能下床,颜桐桐便在床上躺尸了好几天,其间更被一碗碗黒糊糊的药折磨得死去又活来。

她琢磨着自己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陆兄太大惊小怪,关键是再这么躺下去自己迟早得骨质疏松,所以今天她准备大吃一顿,好证明她胃口倍儿好,身体倍儿棒!

于是,在用晚膳时,陆谦这桌变形成了一副略微诡异的画面:颜桐桐马不停蹄地连吃了三碗饭,陆谦只是心不在焉地吃着,时不时看一眼颜桐桐,而李青则目瞪口呆地盯着颜桐桐,显然没料到一个瘦小的少女竟有如此大的胃口,顿时领悟到人不可貌相的妙处!

饭后,陆谦本想让颜桐桐继续回房休息,却见她神色抑郁,全无方才在饭桌上的精神劲儿,不解道:“怎么了?”

颜桐桐低头不语,眉目间哀愁更甚。

陆谦见她这幅模样,隐隐有些着急:“难道你还没吃饱?我让小二再上菜……”

“别,陆兄……我只是吃撑了,有点难受。”

陆谦身形隐隐有些发僵,片刻才道:“既然吃撑了,就上街走走吧。”

临垣的夜市极为繁华,满大街上,卖糖葫芦的,捏糖人的,表演杂耍的,招揽生意的,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颜桐桐向来喜欢凑热闹,没一会儿功夫就一扫刚才的无精打采状,拉着陆谦到处逛,直到夜市快散场的时候才回客栈。

一路上月圆如水,两人并无多言,只是沉默地走着。

颜桐桐见陆谦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便想与他聊聊天什么的,谁知她刚要开口,陆谦便一个反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扣紧腰间的佩剑,眸子越发清冷。

饶是颜桐桐再缺根筋,也察觉出气氛诡异,空气凝重,有危险!

果然,不一会儿,便似有什么东西划破长空,带着寒光呼啸而来,陆谦手起剑落,兵器利刃碰撞的的声音中,几把匕首哐当落地。

接着便从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黑衣人,团团围住他们。

颜桐桐从未没见过这种仗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对方是想采用人海战术。

陆谦一面护住颜桐桐,一面用剑杀出重围,不过就算他武功再高,面对这么多出手招招致命的黑衣人,还有保护她,还是有些吃力。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在不知道第几个黑衣人冲上来又被他挡回去后,陆谦突然环住颜桐桐,后退几步,脚下暗自使劲,抱着她飞上屋顶绝尘而去,黑衣人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足足追了好几条街,还好陆谦轻功了得,一路飞檐踩瓦,直到他们趁着夜色掩护躲进一户人家的院子之后才脱险。

所幸两人均没受伤,等到外面再无动静时,陆谦才带着颜桐桐回客栈,将她安顿好之后便回房了。

由于折腾了大半夜,颜桐桐再怎么心惊胆战,也着实累了,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窗外春光明媚,颜桐桐一早下楼,见陆谦主仆没事人儿一样吃饭,也欢快地蹦哒过去。

谁知李青一见她过来就不淡定了,时不时朝她挤眉弄眼,弄得她很是不自在。在李青又一次朝她挑眉眨眼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问到:“李青,你犯眼疾了?”

陆谦也放下筷子,挑眉看了过来。

李青顿时慌了,连忙打哈:“眼疾?哈哈……杨小姐说笑了,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眼皮有点跳,没事,没事!”说完连忙低头扒饭,半晌没说话。

直到陆谦离桌,他才缓缓抬头,颇为诚恳地对颜桐桐说:“杨小姐,其实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些人大概是公子的仇家派来的,你也知道,行走江湖,哪能没那么一两个敌人,不过既然您跟我们家公子两情相悦,公子他就一定会护你周全,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颜桐桐脸又红了:“等等,两情相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陆兄多次救我于水深火热,我早已把他当做好朋友,他有那么多的仇家,我能不担心吗?来,吃饭吧!”

李青被颜桐桐这么一说,反倒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难道只是公子单相思?”

虽然陆谦没有明说,但颜桐桐也察觉到了,这几日不是陆谦跟着她就是李青守着她,分明是怕仇家再寻来。

只是就算陆谦防得再严,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只不过这次的目标却是颜桐桐。

这日她正在屋内思索着这样继续麻烦陆兄也不是办法,是该弄点盘缠的时候,窗外忽然飞进两个不速之客。

颜桐桐被吓了一跳,见两人俨然又是一身黑衣打扮,不由心下大骸,本能地想要后退,谁知却被椅子绊倒,直接滚到了门槛边和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的陆谦脚下。

颜桐桐有一种本领,那就是在大家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她的反应总是最快的,但在大家明白了之后,她却总是愣不过神来。

所以在众人皆是一愣的时候,颜桐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那两个黑衣人才开口道:“小姐,属下奉盟主之命带您回去。”

颜桐桐这才看清楚,那两个黑衣人穿的分明就是她家侍卫的衣服啊!

她抬头惊疑不定地看了陆谦一眼,他并没有想象中震惊,脸上辨不出喜怒,却始终没有开口挽留。

颜桐桐知道,始终是自己对不住他,陆兄对她情深意重,她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如今就要分别了,陆兄却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委实让她心痛啊!

于是她在临走前,还是很郑重地拥抱了一下陆谦,神情悲痛道:“陆兄,我知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还是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我会想你的,你,保重!”

说完也顾不得陆谦神色的微妙变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公子,您就让颜小姐这么走了?”

“没关系,很快就会再见。”

颜桐桐第一次离家出走,历时:47天,后果:禁足两个月。

颜桐桐是带着只剩半条命的觉悟回来的,所以受到这样的惩罚她倒也觉得没什么,反而还有点暗自庆幸。

只是武林大会已经如火如荼地召开了,这比武招亲恐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如今她的活动范围就只限于她的房间和茅厕,身边还寸步不离地跟着一大堆丫鬟,她是插翅也难逃啊。

于是在颜桐桐日复一日的哀叹声中,武林大会结束了。

颜桐桐只觉得这日堪称峰回路转,乾坤大挪移。

先是传出新盟主是陆谦的消息,这让她的心情有点悲喜交加,陆兄当上了武林盟主,她自然是替他高兴的,但是武林大会结束了,就意味着比武招亲要开始了。

随后又有丫鬟儿屁颠屁颠地跑来告诉她:白玉扳指失窃了!这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世人皆知,这白玉扳指是武林盟主的象征,能号召天下群雄,是至高无上的圣物。如今扳指失窃,天下大乱,谁还顾得上什么比武招亲呢!只是这样想又好像有点对不起陆兄。

但总之,这件事对颜桐桐来说还是有利的。尽管全府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倒是显得格外的气定神闲,怡然自得,该干嘛干嘛,还特地在解禁之后出府到寺庙烧香拜佛,颇为虔诚地感谢老天爷。

颜桐桐的好运永远不会长久,这是她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反复验证后得出的真理。

按理说她出门烧个香拜个佛应该不会太倒霉才对,不过她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她的霉运往往能突破世间的常识,就像她出个门坐的马一不小心硌到石子都能突然发疯一样。

颜桐桐坐在马车里,只觉得天旋地转、血脉倒流,没一会儿就给磕晕过去了。

不过这次她倒很快就醒过来了,与上次她落水醒来的情况几乎神似,依旧是客栈,依旧是……陆兄。

陆谦见她醒来,忙快步走过来将她扶起。

颜桐桐顿时深受感动,陆兄还是很关心她的。

“多日不见,你过得可好?”陆谦沉声问到。

“我?还好还好!”颜桐桐正眉飞色舞,但转念又想起扳指失窃一事,虽然自己是挺高兴的,但在陆兄面前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随即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道:“陆兄,白玉扳指的事,我也知道了,你别太伤心,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抬手拍了拍陆谦的肩膀,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陆谦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过来一会儿才幽幽道:“怎么?你爹没告诉你吗?白玉扳指在我这儿。”说完自怀中取出一物。

颜桐桐登时瞪圆了眼,通透莹润的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玉上的龙形纹路清晰可见。

“不是失窃了吗?怎、怎么会在你这儿?”

据陆谦所言,这几年武林动荡不安,一直有一股势利在暗中作梗,包括前阵子袭击他的那帮黑衣人也是。颜盟主也察觉到了,只是幕后人藏得极深,一直没查出来。所以就借这次武林大会,散出白玉扳指失窃的消息,为的是引出那个幕后人。而现在,时机基本已经成熟了。

她目瞪口呆地听完了这个故事,只觉得始终还是自己太天真啊,事后她还给这个故事取了个名字:两只狐狸的圈套,以此来警戒自己。

几日后,武林传出消息:白玉扳指已找到,同时一股神秘势利落网。

而关于这股神秘势利,大家众说纷纭,但是这几年各帮派之间的矛盾却直指向它,顿时武林上下呼声渐起,都扬言要声讨它,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最后新任盟主提议将其暂时收押,大家才作罢。

颜桐桐听说后,只是摇头感叹:落入陆兄手里,断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不过眼下令她更为揪心的,却是如期而至的比武招亲。

她一想到明日城里横幅高挂:前盟主广发英雄贴,各路英雄各显神通为搏小姐一笑,就不由觉得一阵心塞。

这日天气晴好,颜桐桐头戴黑面纱,端端正正地坐在擂台边上。

太阳可真毒,她坐着都觉得热,擂台上的那位络腮胡子兄台想必更热吧。

比赛已经进行大半了,现在台上的这位胡子兄单挑各路敌手,屡战屡胜,此时正在台上叫嚣着。

这是又从台下飞上来一个大汉,此人身手矫健,肌肉发达,看样子又是一个高手。

两人摆好架势,对峙良久,突然大吼着朝对方冲过去。

胡子兄一拳就朝大汉兄的脸打去,后者险险多过,反身一脚就往胡子兄的肚子踹,只见胡子兄硬是接下了这招,却死死抓住他的肩膀,突然青筋暴起,大发怪力,抓着大汉就往地上来回摔,愣是把他给摔晕过去了。

胡子兄再次守擂成功,只不过大概也是累了,脚步竟有些浮虚。

台下众人见他有如此怪力,顿时再无人上去挑战。

颜桐桐见此不免有些忧郁,当她昨天晚上第21次从墙上掉下来被侍卫带回房里时,她才知道,她这些日子心心念念的人,分明就是陆兄啊!

所以,当看到台上那个青衫身影,她不免也小小激动了一下。

那人依旧如初见般模样,一袭青衫,无风自舞,风华绝代,竟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缓缓朝胡子兄走去,而胡子兄显然惊吓过度,竟半步不移地站在原地,任他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二话不说就倒了下去。

台下众人见此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盟主一出手,天下无敌啊!

至此,比武招亲圆满结束,新盟主报抱得美人归。

台下,陆谦牵着颜桐桐的手,笑得如沐春风。

而颜桐桐还震惊于刚才陆谦那轻轻的一搭肩,半晌才道:“陆兄,你刚才用的什么绝招?”

陆谦闻言双眉一挑,颇为无辜道:“其实我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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