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热水

1.

隔壁宿舍的小唐，在那天说了一句话，让我们几个突然哑口了。

“宿舍的热水表还是换回去吧，这样做不好，等于在盗国家资源。”

这么不“合群”的话，戳破了那一糊窗纸，大家都有点尴尬了。当大家都在享受漏洞带来的免费热水，为这点小聪明沾沾自喜时，被人当面硬生生地捅破问题的实质，等于扇了两耳光。之前我们用小技巧，把热水电表倒转着装，在这大冷天之际，每晚享受免费热水，省下大笔的热水钱。

小唐是宿舍公认的乖宝宝，刷厕所、清洁卫生、准时休息，人也挺温和的，算是男生中的清流。尽管平时节俭到夏天开空调都要斟酌再三，但他也心疼学校的热水被我们无脑浪费了。

小唐说：”“这是在盗窃国家的资源。”

他的宿友听到了之后很大反应

“唐哥，你不是也在用吗？”

“唐哥你想想，学校收我们热水费收这么多，我们用的这点热水对他来说算得上什么？”

“你看，我们做学生只是小聪明，我承认是小偷小摸，用了一点热水，也算不了什么大奸大恶把”

“还有，最起码一个月剩下四五百的热水钱，都时夏天开空调也不用缩手缩脚了。”

………………

最后，勇敢的小唐也没有再说什么，室友太头不见低头见，该有的友谊还是要维持的。

2.

小唐的声音逐渐被盖过了，我始终一言不发。可能这也是一种沉默的螺旋把。

作为其他宿舍的旁观者，我心头的感受是很复杂的。我其实也是“偷热水的团伙”之一，但小唐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就像新闻天天报道的公款滥吃滥喝、公车私用的问题，老百姓心头是把这些个贪官污吏挨个揍上一遍的。这些钱都不是无缘无故地来，都是血汗钱。但对许多人而言，习惯将问题放到宏观层面去想。反正都是公家的东西，自己花的是九牛一毛。

“这都是学校外包出去的项目，是要给钱热水公司的。”这一句话真的击中了我内心。学校是不会一间间宿舍排查，到底谁没交钱偷用热水，高效益低风险。其他人听了也不会当回事，反而觉得你很聪明。但如果将“学校”换一个称呼“母校”，将其当作一个有生命力的个体，我心里会觉得很内疚，有种“小时候骗了母亲的钱，偷偷出去买吃”的愧疚感。

没人会查到，就算查到，也没人会觉得是多丢脸的事，其他宿舍反而会羡慕你的小聪明。学校抓到我们，结果不会太坏，可能只是警告教育。可校外的人干了这样的事，学校就会严肃处理，甚至报警。有这样的对比，是因为我们是他的学生。

3.

我问起报社的记者，做学生时有对学校干过什么坏事吗？

那个记者是个正义的人，也是一个高才生。他哈哈一笑，说他做学生时和几个计算机系的哥们把学校的水表搞了搞，免费热水要多少有多少，弄得整层楼的人到他宿舍排队装热水，一个月用了两千多度的电（我忘了是电还是水）。

我想，人都是这样的，在没变成大祸害前，会占点小便宜。特别是放在学校这个大集体，无论高的瘦的，学霸还是学渣，长的帅的长的丑的，都会有私利的一面，都会多多少少占过学校便宜。

我们经常跟学校对着干，调侃“现在留的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说这学校多么多么不好，多么官僚，多么破烂。可每逢毕业季，每个抱怨过的人都要在学校的这里那里，拍下自己最美的一面，作为日后的回忆，想想当年在母校的故事。

身在其中时，这是一个破地方；离开多年后，又会怀念那间度过你最宝贵青春的母校。

我们是不是太自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