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呆的日子,最开心的事情有三:搓麻将、有饭吃、见老友。
和朋友相识多年,几千个日子里,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在各自选择的城市里,或工作、或生活、或学习,彼此之间,相连接的只有平时的简单通讯聊天,见面虽是不易,仍感念那些不被时光埋没的感情,时间一到,翻来看看,它依旧是案前自己最钟意的器皿,每看一次,内心的满足都已足以填补日后遥隔千山万水的追思。
星辰暗落,明月高照,一袭银色轻纱自天边而来,在山峦那端时明时暗,落入沉睡梦中的人间,一片清冷,每家每户门口挂着红灯笼,高高挂着,无风自动,似与皓月争清辉,怎奈颜色过于热烈,不过素色布匹上一朵朵艳丽红花,更显得晚风月间,清色自然、月光皎洁。
路上的街灯散发着幽暗却不灭的光,一步一步靠近,它的光晕轮廓愈发清晰,远看似块已加以修饰的金刚石,近看却是一团不热却温的火,站在燈下,人影柔而模糊,一如远处山的影子,看不清却真實存在。
山中夜寒,更何况还是冬季时节,虽然没有北方那般白雪覆盖,却自有一番冷意。和儿时伙伴沿着溪边的小道缓缓而行,红色的板砖,绿色的草地,水的颜色自是如暗夜的颜色,小而永不间歇的流水声慢而坚定朝着前方奔去,一路繁花锦地,一路春华秋实,一路无所畏惧,一路勇往直前。
走到小道的分岔路口,左拐上去是个休闲打发时间的好去处,那本是小孩子喜欢的地方:荡秋千、跷跷板、自行车等。现在暮色四合,鲜有人会来,荡秋千自然成了我们的天地,脚掌在地上控制着秋千轻轻的摇,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不至于晕眩了头也不至于如坐石凳般了无风趣。
清风自带一片寒意,透过衣裳直到心田的冷,只是谁也不愿离开这安静又美好的夜晚,口中说着他人的八卦之事,也顺便感叹时光清浅。
和多少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来不及挥别来不及再看一眼,多年之前一起玩闹的日子恍如昨天,地点还是在这里,不远处那片草地,几个人围成一圈烤火、放烟花、聊天、打闹。只是现在,草地上除了一片月光,什么都没有剩下。草地上还有那片月光,是我们不曾失去的。
秋千荡起,头顶上是一片乌压压的枝叶,幸而是过年期间,虽夜晚仍不比白天热闹,但烟花不少,头顶上时不时几朵烟花应声绽放,隔着重重枝叶,原本是一朵完整花样的它被生生切成一块块、一处处,如银河上满溢出来的星光点点在我们的头顶上方倾情绽放,片刻不过之后又化作点点灰尘散落下来,随着风吹飘散到天涯海角。
此时的烟花,是夜色无边的主角,更是天空舞台的舞者。它或妩媚妖娆或清新淡雅或俏皮可人,它用它千娇百媚的面目为黑夜的暗沉增添几分色彩,有最带喜气的红艳,有最具生气的绿色,有最深得我爱的银光。
有的时候,一朵花的绽放便倾尽了多种色彩,眼花缭乱之际更是一场视觉盛宴。耳边烟花爆竹不绝,眼前夜色已被冲淡,草地河岸的那边,庙宇之中,香火不绝,鞭炮之声更是时不时传来,因处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鞭炮少了一些火味的可怕,多了几许新春的年味。
来而不绝的信善人,本着一颗真诚敬畏的心,上香跪拜,眼睛闭着,唇舌蠕动,这样的情景倒让我想起此前不久看的一本书,书中有提到人们求神拜佛的这一行为,书中说道:人们也过于自私了,完全没有顾虑到神仙虽有过人之处,但人人都把愿景压在神仙身上,他岂不累死吗?对此看法,我并不做到完全赞同或者反对。毕竟神灵于人们只是精神上的寄托,求得或不得也不过是对某些事情的心里准备吧,没有必要如此较真。我不信神却敬畏,我虽拜神但不寄托愿望。
思绪不觉飘远等再回来之时,烟花已冷,夜又静了几分,远处屋檐上一盏孤灯,在风中瑟瑟发抖,摇动它的身姿,企图驱赶愈加浓烈的寒意……
山中的路,不似城市明亮热闹,却有着城市所没有的沉稳宁静。
城市里,眼睛所到之处便是红灯绿酒、纸金迷醉的浮躁不安和蠢蠢欲动,没有静止的东西更没有如此闲情逸致、无所事事的行路人。
山中,有的只是如画般唯美且淡定的山和水,路边田野中,枯草仍有生命气息的等待着新春的来临,泥土中露水已达的混合草香,不知名的虫叫声,一声一声,似在与心爱之人低言婉转着这世间最美得情话。
一步踩着路边灯光印下的影子,距离有时候漫不经心近了,稍不注意又远了,踩不住便索性抛开,收回漫不经心的注意力,好好用心感受那厢流水潺潺,欣赏照亮头上的月光,还有坐落在那边一座座被称为“家”的地方,风乍起,吹乱了随意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有些飘至眼前,视线止住了,却止不住继续闲散的心和继续闲逛下去的脚步。
又走至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是我回家的路,向右是我们前不久刚刚压过的马路,向后是回朋友家的路,那么只有往前了,如果还要继续走下去的话,而答案当然是继续前进,尽管前方是一片黑暗又寂静的不曾在黑暗中走过的路,这条路,我们白天也没有走过,在我心中,它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路,而在我伙伴心中,它应该是太远了,我猜。
其实这条路虽然暗又无声,但其实道路的两旁皆是房子,都有人住,只是沿路而上,没有了路灯,前方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屋子里散落在外的灯光也早已被黑色渲染了它的色调,减弱的微弱的光,柔软、朦胧,似梦中的那道光,不热烈却让人心生暖意。
冷清不过的那方天地,是自然生物最好的栖息之地。夜风似乎来得更猛了,树林那边,枝叶交头接耳的絮絮低语,阴森却一片和谐。倾泻的月光,是寒冷的外衣,裹紧身上的围巾,一步一步,毫不犹豫继续走下去。
终于到了一处拐弯,折回来时的路,心中不由放松了。再看天色,月当正中挂在天空,依旧冷冷略带嘲讽的看着人世间。终点不甚遥远,因为清楚了距离,所以更加珍惜脚下走过的每一片土地、每一块泥土。懂得时光不再,下次一起这样手挽手走过的必定不再是这条路,即使是,我们也不再是此时此刻的人了,心境终究不会相同。
深感时光老去,每一刻都值得用心来铭记。
今天的我,以后不再有。
今天的你,以后也不会有。
一起长大,一起相伴。
你是否如我,最怀念的还是我们每一次回不去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