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兰老人

鬻兰老人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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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不长。
  巷子有一个古意的名字--乌衣巷,只是这个名字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已经逐渐被人冷落、遗忘。他恰如一位伛偻的老人,蜷缩着身子,以黯淡的眼神静静注视着巷子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巷子应是许久未修葺了,坑坑洼洼,布满泥泞。由于禽流感的肆虐,聒噪的鸟类都已被拒于巷外,狭长的巷子安静地也只剩下悠长细碎的雨声了。巷内是鲜有人问津的花鸟市场,部分店面张贴着"出租"字样的红纸,与放置在门口的绿色盆栽格格不入,巷子里氤氲着一股低沉的落寞感。
  我打着伞耐心地看完各式植物,走出巷子。经过一位老人陈列着的简单植物时,受内心某些情感的牵动,我伫足了一会儿。佝偻的老人已过八旬,帽子周边疏疏密密露出许多白发,好似一滩泛起了无数涟漪的湖水。他如一尊雕塑,背靠着有些脱落的墙体,坐在自带的低矮小凳上,挤满皱纹的左手安静地耷落在膝盖上,右手则夹着一根燃了大半的烟,默默凝视着对面繁华的商厦。
  见我在他摊位前伫足,他急忙站起身子,以他最快的速度为我介绍他的植物。虽然这已是他最快的速度,但在我看来却是极为缓慢。在这个缺乏耐心的年代,他蹒跚的步伐已是让大部分人难以忍受。
  他的植物都用蛇皮袋垫着。我左手边是六小堆已过花期的兰花,被雨水打得湿透;右手边则是铁皮枫斗的苗子,有些儿黑,同样已被雨水打湿;还有整齐摆放着的几株植物,我并不认得,却也是阴性植物一类。
  本不打算购买这些植物,因为我不懂得如何照顾兰花,更何况是铁皮枫斗。面对着老人和这些植物,我习惯性地想象老人背后的故事。
  或许孩子们都辛苦在外,家里只有结发妻子等待着他,而他只是想卖些植物,赚些钱补贴家用,可是他眼眸里深邃的忧愁让我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或许他有一位贤惠的妻子,妻子生病在家,于是他期待这些植物能够尽快出手。也或许
  未做思虑,我还是买了几棵兰花,虽然这并非我要的,只当是锻炼耐心吧。当老人装好这几棵兰花后,又开始支支吾吾地向我推销另外几棵兰花,他或许是想在这个寒冷的雨天能够尽快赶回家中照顾老婆子。恻隐之心始终未能打动我掏空钱包慷慨地买下他所有的植物,也冠冕堂皇地当是留一些耐心给其他过客吧,希望这些兰花能够为有缘的过客们培养更多的耐心吧。
  种养兰花需要耐心,正如对待老人一样。鬻兰老人踉跄中透露的苍凉不正是生命最后的尊严,而如我般的过客只是多了一份耐心而已。
  突然,我有些儿惭愧。回想过往,曾经对待家中老人显得过于急躁,总不能以更宽容的心去侍奉他们,也不能更耐心地听完他们的嘱咐和唠叨。
  不敢说这个时代的人鲜有体谅之心,因为我自己有时候也很难做到;也不敢责怪这个日渐僵硬的社会,因为自己也难以时刻保持一颗柔软的心。
  未来一段时间,我能做的不过是用一颗柔软的心去照顾好眼前的植物,更多一点宽容和耐心。
  雨依旧稀稀疏疏落着,滴答,滴答,滴答。
  乌衣巷里除了一棵伛偻着的兰花,其他什么也没有。(胡清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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