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不愧是中国酒都,处处都能感受到深厚的白酒文化

数月前,由《小说选刊》杂志社主办的“让小说走进人民”系列活动走进山西汾阳杏花村。著名作家、评论家刘醒龙、王跃文、素素、王山、王干、杜学文、黄跃华、王国平、米米七月、杨遥、李昌鹏、蒋殊、陈佩香、李晓晨等参加采访活动。

《小说选刊》杂志社汾酒集团创作基地挂牌成立。采风团一行莅临汾酒集团,煮酒论诗、共话清香,佳作迭出!今择取其中的部分文章陆续刊出,以飨各位看官。

本期文章:《酒乡处处见酒香》- 李晓晨

 “三杯竹叶穿胸过,两朵桃花飞上来”。从山西杏花村回来,这句话就一直在我心里绕来绕去——美人小酌微醺,然后面若桃李,心旌荡漾,于人于己都是莫大的幸福。这也是我虽不胜酒力,却也偶尔愿意喝上几杯的缘故,小酒下肚,人恰到好处的轻松迷离起来,再不管天高地厚、沧海桑田。

各种酒中我最少喝的是白酒,只是偶尔拗不过旁人的哄劝才勉强喝几口打发过去,我当然品得出好酒的好,也喜欢几口下去的迷醉,只唯独不愿忍受入口时的干烈、灼热和呛辣。于是在杏花村汾酒厂,劝酒就成了一个重要主题,来到中国白酒诞生的原点,喝少了都是对祖宗和好酒的不敬,更何况滴酒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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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刚进杏花村地界,一股醇厚浓郁的酒香已随风飘来,“这空气多少度的?”我问。“你多吸几口,看看会不会醉”,有人打趣。同行一人直说肠胃不好,言下之意这次就不能喝了,司机不紧不慢操着一口山西普通话说,“胃不好就多喝几杯,竹叶青包治百病。”满座皆笑,这一车男女老少估计是都逃不掉一顿大酒了。

所谓大酒,其实一点儿也不粗暴野蛮,山西人劝酒的作风和汾酒一样给我留下了相当文雅智慧的印象。酒杯各不相同,谜面也内有乾坤,一套仿竹叶造型的酒具四分之一关节处烧成隔断,主人敬酒时道是“举一反三”,一正一反喝下等于喝了五六杯,还有颠三倒四、七上八下、九九归一、十全十美,各有各的喝法和讲究,总能让人在不动声色、不分前后鼻音的厚道里宾主尽欢。

那日喝的是汾酒的原浆酒,是用来调制各个系列的基酒,一口下去,辣是辣,但不呛喉咙不刺鼻眼,中正醇香,后味回甘,立马醍醐灌顶;又尝了竹叶青和玫瑰汾,前者略带中药的苦涩,后者则满是玫瑰的甜腻,相较而言我还是更喜原浆的口感——够劲道,有分量,不矫情,不故作姿态,就像山西人一样。

在当地随便遇到的本地人温和敦厚得几近笨拙,在道观里小心用刷子掸去壁画尘土的老人家,修复壁画时一笔一划都透着思量;问起杏花村讲个不停的农妇,说话抑扬顿挫得有些费劲,但怎么都要把知道的全告诉你;自办刊物记录县里历史文化的中年男人,弄一点钱都补贴到刊物上去了,他们看起来有种古拙坚韧又真挚和善的品性,像我熟悉的山西人一样,我以为,酒和人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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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袁枚在《随园食单》里写道,“既吃烧酒,以狠为佳,汾酒乃烧酒之至狠者”,他之所言“烧酒之至狠者”应该和我说的“有分量”大同小异,酒拼的是口感,人活一辈子要紧的也是品性和质地。

晋人傅山是山西的骄傲,几个月前我在北京画院的一个展览上看到他的字画,其人其字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傅山的字带着浓重的晋人风骨, 在杏花村申明亭,我又看到了傅山的真迹,据说这也是杏花村最宝贵的文化遗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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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那傅山有天喝高兴了在此题了一句“得造花香”,这四个字现在刻在那儿潇洒飘逸如飞龙在天,当地人说琢磨来琢磨去也不大明白具体所指,尤其那个“得”字更是难解其意。我想,他大约是酒至酣时被一阵清风送来的气息所触动,其间花香酒香难以分辨,就留下了这四个字。

同行有朋友猜测,此处的“得”念成dei,如此一来就变成了汾酒需有花的香气的意思了,这么说大概也通,只是今天当我触摸到申明亭里那眼冰凉的古井时,已经很难想象他当年带着醉意大笔一挥时内心泛起的酒意和豪情了。而傅山当时所书的那首诗——“长夜梦不成,到处野草生。斟酒尽善村,寄意在申明”,内里又蕴藏着多么深的无奈和悲凉。

据说,竹叶青酒也是傅山调整配方后所得,后人评价他“学不如书,书不如画,画不如医,医不如人”,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细一琢磨还真是内敛、精妙、实至名归的褒奖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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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本来想说汾酒,可却被傅山拐了去,实在是因为山西的文化有一种深远厚重、不可小觑的影响力。古语有云,敬如在,礼将周,在晋人地盘上行走总有一种“敬如在”的执念——敬天地万物,如有神在,你知晓所到之地的博大深邃,是即便一杯酒一块砖也可述说千百年的流传。

这里有酒,但不只是酒。汾酒后来走遍了中国,串联悠远的历史。清光绪年间,宝泉益酒坊诞生;1915年,义泉泳的落成实现了中国白酒历史上最早的资本运营,明清时的资本主义萌芽在山西的酒坊里获得了新的生命。山西人以他们中正醇厚并善于谋划的方式将汾酒打造成今天的模样,随汾酒一起远播流散的还有属于此地的晋商文化。

在汾酒博物馆,“人吃一口锅,酒酿一眼井,铺挂一块牌”的模式依稀可见,阎锡山的经营策略言犹在耳,新中国成立后的国宴菜单上汾酒赫然其中。更有趣的是,喝惯了绍兴老酒的鲁迅竟然也好这一口,甚至专门带了学生来一尝这北地之酒,认为“南绍北汾名不虚传”。山西人冀贡泉在应许广平之邀撰文回忆鲁迅时提到,“鲁迅虽为绍兴人氏,却独喜喝汾酒,我多次特地把鲁迅所喜欢品尝的山西名特产杏花村汾酒赠送给他。”

当然,从这里我读到更多的是冀先生自己对汾酒的钟爱之情,客人前来拜访并赠以汾酒,主人无论如何都会有如此致意,鲁迅似乎也没有表达出几分特别的情感,但这一段文坛往来却平添了些许故事和趣味,也成为后人对于鲁迅先生的一种想象。所以从这里看来,一部汾酒的历史也成为了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重要旁证了。

道理就是这样的。在博物馆里陈列的各种国家宝藏中,酒器绝对是不可忽视的一类。山西博物院里那只著名的“愤怒的小鸟”不就是青铜酒器?那尊商代鸮卣被浇铸成两只猫头鹰相背的样子,透着典型的属于北方的审美。

商晚期时,善饮之人就是拿起这样的酒器对饮、吟唱、祭祀,酒神降临的时刻,人们在艰难的劳作征战之余喘息片刻,载欣载奔,晋地出土的酒器想来大半都曾汾酒飘香,多少年后,“愤怒的小鸟”不知怎的被埋进土里——那喝酒的人去了哪里,那酒的味道又飘散至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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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长廊细看,汾酒的瓶子也几经变化,体现出那个时代的审美。记得有人还专门写文章回忆汾酒的包装,最惦念的竟是大约30几年前极简约清亮的“手榴弹”,据说这种包装“标贴美观如邻家之淑女,瓶盖之牢固、之简洁如古宅之门锁”。

于是,我怀着极大的热情在那满墙的瓶瓶罐罐中寻找“手榴弹”的影子。这样的寻找很有意思,看每个都像,每个又都不像,只能反复比对以求探查出蛛丝马迹。终于还是找到了,其实也是普通的样子,但我却觉得收获颇丰,大约,得到满足的不仅是纯粹的好奇,更是终于走进朋友的记忆之中的默契与慨叹吧。

作者简介

李晓晨,文艺报新闻部记者、编辑,青年作家,文学评论家,文笔细腻,有众多作品见诸于各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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