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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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移居蔡国的第三年，吴国出兵攻打陈国。楚国出兵救陈，驻军在城父。听说孔子住在陈、蔡边界上，楚国便派人聘请孔子。孔子正要前往答谢，陈、蔡两国的大夫暗中谋议说：“孔子是有才德的贤者，过去他所指责讥讽的都切中各诸侯的弊病。近来他常住陈、蔡之间，大夫们的为政措施多与孔子主张不合。现在，楚国是个大国，却来聘请孔子，孔子在楚国受到重用的话，那么我们陈、蔡两国掌权的大夫们处境就危险了。”

于是，双方就派了一些服劳役的人在野外围困孔子。孔子无法动身，粮食也断绝了。随行弟子饿病了，许多人爬不起来，孔子还是诵诗、唱歌、弹琴不止。子路气愤地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困窘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在困窘面前能坚守节操，小人遇到困窘就不能控制自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子贡气得脸色都变了。孔子说：“赐啊，你认为我是博学而强记的人吗？”子贡说：“是的，难道不是吗？”孔子说：“不是。我是用一种基本原则贯穿于全部知识中的。”

孔子深知弟子们都怀愤恨之心，便叫来子路问道：“《诗》说‘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它却徘徊在旷野，’我们的主张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被困在这里？”子路说：“恐怕是我们的仁德还不够吧？所以，人们才不信任我们，恐怕是我们的智谋还不够吧？所以，人们才不放我们通行。”

孔子说：“有这么回事吗？仲由，假使有仁德的人必能使人信任，哪里会有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山呢？要是有智慧的人必定能够处处通行无阻，哪里会有王子比干被剖心的呢？”

子路离开后，子贡前来进见。孔子说：“赐啊，《诗》说‘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它却徘徊在旷野。’是我们的主张不对吗？我们为什么被困在这里？”子贡说：“老师的政治力量最为广大了，因此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老师何不降低自己的政治主张呢？”

孔子说：“赐啊，一个好的农夫虽然善于播种，然而却不一定能得到好收成，好的工匠虽然有精巧的手艺，然而却未必能使人们都称心如意，有才能有道德的人能提出自己的政治理想和主张，能按一定办法治理社会，统筹管理国家，然而却不一定能被社会容纳。现在，你不坚信自己的理想，而是追求让人家容纳。赐啊，你的志向太不远大了。”

子贡出去后，颜回走进相见。孔子说：“颜回啊，《诗》说‘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它却徘徊在旷野。’我们的主张不对吗？我们为什会困在这里？”颜回说：“老师的政治主张最为广大了，因此天下没有哪个国家能容纳老师。虽说是这样，老师还是努力推行自己的主张，不被容纳有什么妨碍，不被容纳，然后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要是提不出治国道理，那是我们的耻辱，我们既然深入研究了治国之道，却不被采纳，那就是当权者的耻辱了。不被容纳有什么关系？不被容纳，然后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

孔子欣慰地笑着说：“是这样呀！颜家的好小子！要是你成了大富翁，我一定做你的管账先生。”

在弟子眼中，孔子是圣贤，是君子，他们都以为是君子的话，上天一定会格外厚待他，做什么事就会一帆风顺，不会有遭遇困窘的时候。于是，当困窘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心里有太多的不解和愤怒。觉得是因为他们的仁德不够，智谋不够或是政治主张太广大，别人接受不了，或许降低自己的政治主张和理想，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了！

然而，孔子的回答却是，君子也会遇到困窘，只是与小人的表现不同罢了。其中颜回的回答最合孔子的心意。尽管孔子的政治主张不被接纳，但不被接纳有什么关系，作为臣子要做的就是深入研究治国之道，至于君主要不要采纳，那不是臣子所能决定的。如果单单为了得到君主的接纳，而放弃自己的原则，那则是一种耻辱。这也就是君子与小人的区别所在，也就是真正的君子本色！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也正是因为坚持这样的君子本色，才成就了圣人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