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块高地”的失守

今天打完了IOS系统上的仙剑DOS复刻版。这不是我第一次通关仙一，上次也是在苹果设备上运行复刻版。不过上一次用了修改器，一味的在冲剧情。这次我是每天睡前打一点，慢慢玩儿过来的。这一玩儿还真玩儿出了点门道来。

一 细嚼原版仙一之后的新评价和新感悟

如果仅从一款仙侠角色扮演游戏的角度来看，仙一制作得并不高明。从系统上来说，物品招式没有说明就是最大的问题（这点好像在98柔情版中改进了），任务行进没有提示甚至是暗示，要不是我对仙剑剧情了如指掌，我没准真会砸键盘；从美工上来说，人物画得真的挺惨不忍睹，各种妖怪，场景也十分重口血腥；从剧情架构上来说，三位女主角戏份少的可怜，情感发生的十分突兀，很多后世津津乐道的人物，比如酒剑仙，都只有浮光掠影，刻画远远不够；从文句上说，那些人物诗写得极其打油，就像七言四句白话文一样，对话也经常跑出现代感来。另外在游戏年代背景的交代上前后矛盾：在扬州堂审剧情里，知府明确地说过“按我大唐律法”，在京城的青楼里也有相关剧情。但在锁妖塔里，书中仙又说：“（锁妖塔）建于梁武帝时期，距今五百三十一年（应该是这个数吧，肯定是五百多年）”，从梁武帝往后推五百年明明已到了宋朝啊。（关于仙一年代问题，本没必要深究，官方也明确做过修改，在《新仙剑奇侠传》里就处处暗示着宋朝。但同一个版本的游戏里出现这种出入实属不该啊。）唯一出彩的部分似乎只有音乐。有意思的是，外界公认的“仙剑之父”姚壮宪只出现在DOS版谢幕部分的最后一页，署名的职责是程式。意思就是说，他只是一个程序员而已。我觉得这个安排十分有意思，这可能和姚仙当时在大宇资讯所处的地位有关。总的来说，95版甚至是DOS版的仙一，只是把自己定位于一款仙妖志怪单机游戏。情感矛盾远远不是游戏的主题。

如果真的仔细研究仙一的创作背景，前期开发者“姚仙”的失恋是经常被提及的一个元素。作为一个男性玩家，我可以从这个DOS复刻版仙一中感受到非常浓烈的大男子主义风格。我到现在都非常纳闷：仙一作为一款画风重口血腥的失恋男子泄愤之作又是如何受到女性玩家的青睐的呢？

总结一下：虽然我不应该对一款原本用软盘安装的游戏过多苛责，那时候本来游戏就不多，但真要系统性分析，95/DOS版仙剑真的算不上是一款神作。

经过一番亲身体验，我发现其实游戏（95/DOS版）本身所想要表达的内容和我臆想的完全不同。曾经我以为仙剑是女娲一族的悲歌，是负心汉的必然下场，是女神和红颜不能共存的铁证。但如今看来，姚仙无意讲述一个神祇的使命史或者塑造一个浮夸剑客的形象，他只想讲一个凡人是如何被命运捉弄的：因为帅气而被同村姑娘爱慕的男生有着一颗正义而活泼的心，阴差阳错，他娶了一个神女，却不得不把她忘记。为了一个虚无的承诺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他踏上征程。红尘遇红颜，神女终飘渺。孤男寡女、志趣相投、相性相谐、（表面上）又无承诺羁绊（这点最重要），难免情愫暗生。方才承诺终身，却在一夜之间发现自己对神女也做出过一样的承诺。情感难割，责任成倍；侠女知己，神女夫妻。还未等他适应这个冲击，世界已然巨变。能与他共游红尘的不是夫妻，也已不在尘世；能与他白头一生的不是人类，也早晚要为苍生奉献。命运已经展开了它黑色的双翼，不管红颜是否香消玉殒，浪子终要一生受到情感和责任的鞭笞。在我所有的想象之中，灵月二人才是主角，李逍遥只是负尽众人心的一个配角，甚至有些“反面色彩”。等我真正通关了原版仙剑后，我才发现，李逍遥才是仙剑真正的发光点。他本性虽然惫懒，但是极其正直且重情义。如果没有忘忧散，我想李逍遥真的不会对林月如以“如妹”相称。对于责任和感情，逍遥定是以前者为重。小李子在我心目中迅速改观成了“微有浮浪但仍坚持原则”的正面形象。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仙一的开发背景之上，一切的始作俑者：姚仙成功地透过李逍遥这个人物表达了他失恋后的愤恨：“看到了吗，即便你风度翩翩，即便你神功盖世，你仍是逃不过形单影只、晚景凄凉的命运啊。”

原来那些唯美真的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之中。我突然觉得好想笑，又好想哭。

二 为何仙一终成神作 为何我更佩服张毅君

既然95/DOS版仙一不过是一个“泄愤作品”，那为何仙一最终还是成为了神作呢？我觉得是因为大部分仙迷，尤其是仙一迷，（仙三、仙四、仙剧转粉的不能计入）由于95/98年间大陆电脑远未普及，他们没有自己玩儿过游戏（95/DOS版）。仅凭道听途说，经过仙迷自己臆想美化的仙一最终在无数以讹传讹和再加工中成为了神作。曾经的我就是其中的一员。当然，这也多亏了大宇适时地在硬件基础已经完备的二十一世纪初，更新了游戏的定位，精良了制作，出品了符合群众臆想的仙一。这导致了大部分仙迷玩儿的都是改良版的新仙剑或者是98柔情版，而非原版。

虽然大宇机敏的抓住了市场对仙一的的定义，更新了作品。但制作团队的硬伤（剧本无力，人物单薄等等）没能真正解决，于是仍由姚仙领导的仙二制作“全面崩盘”。“仙剑之母”张毅君借接过烂摊子，重整河山。从这点上来说，我真是非常佩服“工长君”的。张毅君也不负重望，在重重压力下交出了仙三这样的好成绩。真要对比程序员出身的姚仙和历史系毕业的工长君的游戏制作，其实真的相差很多。这种差异是文化底蕴的差异，是没法抹去的。我们举个例子吧。（这个例子不能直接证明两人的诗文能力差异，因为我无法考证这两首作品到底由谁而作，我更想体现一种宏观的作品风格差异。）

仙一李逍遥角色诗

不识情愁枉少年

檐下赐酒结仙缘

情难消受美人恩

仗剑江湖为红颜

误佳期·仙三完美结局题词

千金难求珍宝

家和易得欢笑

人生自是有情痴

原做双飞鸟

情两难分付

是一丝烦恼

蓦然回首神仙地

还道人间好

同是男主角的经历概括，遣词同样直白，但高下立判。

姚仙的仙剑是时代的推波助澜，玩家自行赋予游戏以灵魂，而工长君才是真正定义仙剑风格，引领玩家思想的人。

一夜之后补：

昨夜行文极其流畅，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过。写完已是深夜，情感宣泄完毕，困意凶猛袭来。我没有精力再对文章做修改，倒头睡去。

今早早起，重读原文，却发现文章写得极烂。逻辑结构十分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文句就像强震后龟裂的大地一样零零散散。面对这一片破败，我无力回天，只好勉强将它分为两个部分。

其实我也无意破坏此文的原生之态。如果有人细读，必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失望，恐慌和愤怒之意。仙剑可以说是我年少时光的代名词，可原来一切不过是我的空想，真是可笑可叹啊。

16/04/14 初稿

17/04/14 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