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此生不做无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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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此生不做无用人》

      《水浒传》里有个特厉害的人物，名叫“吴用”。此君多谋而善断，心黑手辣，人称“智多星”，为了彰显此人的牛性，施老爷子特地写了首《临江仙》，称赞他 “ 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吴军師内务军务一把抓，从前期助晁天王智取生辰纲、落草后为梁山收拢人才，到擒黄安、计破高唐、青州、华州、大名府、曾头市、东昌府，再到后期征辽、征方腊，几乎算无遗漏，可谓战功彪炳，不愧是梁山好汉中排名第三的天机星。

      这么个牛逼哄哄的人物，居然叫做“吴用”，计谋再逆天也终归一场梦如东流水，注定是个绚丽的悲剧人物，实在让人无语。虽然施老先生笔下的亲儿子不多，但吴用作为梁山好汉第三把交椅的重要决策人物，这么不受待见也是让人觉得颇为唏嘘。毕竟能力再强，没有用处，对于想要有一番作为的人来说实在憋屈。

      现在有句话挺流行：“人生来就是带着某种使命而来的。” 大约是说人人生而有意义，都是有用的；你没找到使命不是使命不存在，那是你还没发现——不管你找没找到，使命都在那里，不远不近。这就一下子解决了人的三大难题：你sei啊？哪嘎达的？干哈去？用流行话说，这叫“一揽子解决方案” ，直指人心，明心见性，戳得你心肝儿肉疼。

      这个使命究竟是啥玩意儿，就得靠自己慢慢咂摸了。有人咂摸了一辈子都没明白，有人生下来就明白。不过人生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戏剧化，往往你觉着自己懂了，结果一猛子扎进去一看，我擦，就是个黑不溜丢深不见底的深坑啊！——据说这个过程叫做“悟”，能不能悟到得看悟性，也得看心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运气。

      运气这玩意儿你不服气不行，你就算不服气它也不会舔你脚丫子；当然你服气了它也不会给你啥好脸色，它只向自己看得顺眼的人投怀送抱——这跟追女孩子是一个理儿。一命二运三风水，不信的人都是年轻人，越老越服气。话说有人运气好一辈子顺当，有人运气不好一辈子坎坷，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够顺当了，还觉得自己挺坎坷，真是生活条件好了，不见人间疾苦者众矣。真坎坷的人，反而都在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从不肯轻易叫人看到。

      我身边不乏觉得自己坎坷的人。有搞创业的，有捧金饭碗的；有单身的，有为人父母的；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籍籍无名的，有声名显赫的——大家都是感叹不已，感叹完了继续折腾自己。

      当然“人生在于折腾”，折腾的目的，无非是不想、或者无法做一个“无用之人”。天生激进的人少，大多数还是被生活所迫，必须有用。谁不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一想到大海边儿上住个有花开的房，谁付首付？房贷怎么还？是不是学区房？就算是短住，也得有旅游预算啊！一家三口去几天，多少钱，一想到这个头就开始大了——这代价高啊！我还是住在我的一亩三分地儿，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男耕女织算了，还是有用比较接地气。

      估摸着我这辈子的用处，主要在于工作上认真负责，按国家规定缴税；对家庭认真负责，争取不提升社会离婚率；对孩子认真教育，让他只祸害自己家不祸害社会、不祸害其他小姑娘；好好读书，争取让自己这不太灵光的脑子不那么空荡荡——这已经够我忙吐血了。

      能做这么多事其实我还挺自豪的。要是命运这玩意儿真想挑战我一下，咱就举着剑，哈哈哈大笑三声，然后大义凛然地高叫着“Freedom”，冲进它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就行了，其实也没啥好怕的——填饱命运的贪壑，这也算一用嘛！

      吴用刚出场，施老就告诉我们此人“只爱雄谈偕义士，岂甘枯坐伴儿曹”。刘备掉过箸，韩信钻过胯，就算折腾一生最后七老八十上山种橘子，也绝不妄自菲薄——此生不做无用人！

（老墨 2019-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