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第四章 迷惘5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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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敏告诉妈妈自己好压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了，就又只好平躺在床上，让妈妈给自己擦那没有声音的眼泪。

黎敏哭着说：“妈，我真的是不想再去上班了，我一去建材城我就难受，我一进那个办公室，我就觉得压抑、紧张，我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就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希望了，你知道吗？我在财务部干得好认真的，之前走的那个注册会计师都好喜欢我的，我处理的文件报表到后来，他都能放心地不用检查就报给领导，报给税务，甚至那些监管部门的领导都夸我的工作做得细致，还要他们的工作人员和我交流经验，注册会计师甚至都把职称考试的资料都送给我了，让我工作年限一满就去考，一定能考上的，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是多么的快乐，真是感觉每一天的自己都在变化，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可是一等到快要开业，小舅舅他们的资本被稀释，我的工作就变得好没意义了，注册会计师就直接把工作委托给我了，还和领导保举我，我所做的事情由他来负法律责任，你知道吗？我真想就这样跟着那位会计师干下去的，就是没有工资也可以啊，可是，他竟然就这样被逼走了，我们的核心工作都被审计部取代了，我那个时候就感到难过，可是相信这一切都会有转变的机会的，可是，可是，小舅舅他们退股了，对方马上就恢复了财务部的实权，可是我却被调到了人事部，可是，可是，我都能理解，我也能说服自己去接受，我想，即使我要离开建材城的时候，也要让他们感到赞许和遗憾的，然后就有定下心来和经理研究人力资源，搞人事管理，工作也是卖力地干，每天都恨不能把所有人的信息从脑子里过一遍，每天的事情都要事无巨细地复核，甚至在和经理汇报的时候都不用拿文件了，还给公司的人事制度提出建议和措施，而且这些都得到了经理的支持和股东们的同意，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再一次地、成功地证明了自己，然后就是经理的离职，又给了我一次极大的鼓励，我没想到她真的和她说的那样，去股东那里为我保举过，然后却又因为这些莫须有的原因，再一次落空，可是，可是，这些我都能说服自己接受，我也可以用年龄和经验、专业什么的，来说服自己耐心干下去，可是，可是，当我再一次做出一些成绩来的时候，他们竟然又要把我调到卖场里去做客服，还要冠冕堂皇地把我的工资调整到底薪线，而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什么？中秋节之前的涨薪水，唯独我的没有变化，这一次，反倒是调低，而我这快一年来，那么认真地为公司工作，为什么就没有人承认？反而是一直惦记着我和舅舅的关系，用这个早已经没有人在意的理由，一次次地来否定我的一切努力？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我想不明白。如果我犯了错误，他们尽可以往我的脸上甩耳光，往我的身上泼脏水，可为什么我这么地努力，到头来却还是要这样的不被承认？而那些曾经赞扬过我的人，肯定过我的人，我曾经帮助过的人，曾经到现在还对我抱有期望的人，他们为什么就没有人肯站出来肯定我一句？反而无一例外地变得陌生，陌生得让我感到恐惧，觉得自己似乎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而这个错误都让他们变得沉默，所以用这样的沉默来唾弃我，冷眼送我离开？那他们真的就没有感到过一丝丝的不安么？为了这一份微薄的工资，为了保持立场的一致，把我隔到了反面，可我究竟是什么错误也没有犯过的呀！那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地一致？而这又是为什么？就因为舅舅的关系么？就因为舅舅的退出么？那又为什么不在舅舅撤资的时候不把我一同清理掉？为什么当我一次次燃起希望的时候，却要用这种友好的态度来令我感到压抑，想要窒息的感觉？如果他们觉得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是快乐的，那我为公司的付出又算什么？”

黎敏说一会儿，哭一会儿，妈妈的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一边替黎敏擦，一边用手腕揩抹自己的老脸。

黎敏说：“这工作让我干得好绝望，所有的同事关系，只是让我觉得作呕，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踢了出来，而所有人都认为是应该的，如果下一份工作仍然要出现这样的状况，那还有什么去做的必要了？除了在那里一次次地失望，搞得自己心力交瘁，又会有什么作用呢？如果不是因为舅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舅舅不曾撤资，自己在一个岗位上的连续作业时间越长，就会出更多的成绩，可是，又有谁会为我考虑这些呢？现在我一想到建材城就要紧张，平日里的一张张笑脸背后，在这一刻才发现，全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而他们许多人也曾是在小舅舅他们那段时间里招聘进来的，而这一切又究竟算什么？近来我一直期待有所改变，这一下，却只是让我永远都不想去靠近建材城了。”

黎敏说得很累，胸口也不住地剧烈起伏，妈妈不知道怎么安慰黎敏，只能陪着她默默地掉眼泪。过了好久，黎敏才又平复了一些，睁大的眼睛里全是无光的绝望，她问妈妈怎么会如此复杂？妈妈扭头去擦眼泪，说不出一句话来，一会儿推抚黎敏的胸口，一会儿捋齐她的额发。

黎敏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又想起在省城刚毕业的那些日子里，因为找不到工作而焦虑不安，佟明总要想尽办法开导自己，又或者是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实在不行就是一顿瞎吼，往往也就能让自己马上平静下来，就又怀念起那时一所所有的穷日子来，虽然两人无依无靠，他的存在虽然是无用的，却总能让自己不至于这么难过，可是眼下的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错，而自己就该承受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也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