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林夕的散文集子《曾经-林夕90前后》。集子中收录的散文是林夕在1990年前后写的,2009年才集齐成册出版,中间差不过经过了二十年,又发生了许多故事,正如林夕在这本集子的序言里说的“我们每一天成长,难道是为了遗忘?
林夕的词颇多佳作,这里不多叙述;他的散文随笔,内容丰富,表达多元,情感细腻,记录了林夕平日所见所想,“原来是这样看人、看事、看物、看情”。
1、林夕眼中的人
关于亲戚——他在《丁卯年正月大初日》中写道,“年初一,家中坐满了准确的亲戚,依时依序,永不差缺”,对于亲戚,他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关于朋友——他在看完戏回家的班车上,听到了朋友默默的哭。
关于动物——《此刻我们是人》 描述,一只苍蝇骑在我们的食物上..这是文明的感性说话。
关于笔友—— 《他与笔友》里说,只要不见面,对方的好处都在尽在纸上。
关于挚友—— 《你想过我吗》里写道,你在不快时想到我,在乐时又漏去我一份了。人间有情,何必有情?
关于单身狗——《一个人走着的街上》,偏偏又很多人把独个人用膳当做寂寞的指标。
2、林夕眼中的事
关于食物——《吃》中说“”无拘无畏的吃椒丝通菜、炸白饭鱼、椒盐鲜鱿、豉汁鱼头… 决口不碰的是青耗,说是有大量重金属”,可以看出林夕本身也是一个十足的“吃货”。
作为香港人,林夕对于粤式早茶、夜宵的喜爱溢于言表,对于酒桌和宴席也是津津乐道。
在《校友》中描写,宴开二十多席的大厅一圈圈的人围坐,一轮轮的刀叉开展如一朵朵红花。多么形象!
关于身边的事情——他在《事外》中提到,个人哀乐才影响事大,大事太遥远,不及身边人一刀刀刺进来。简直是“家人的日日呵护,不如陌生人善意的一碗汤”的另一版本。
吐槽路边小广告——《人生希望在小广告上》:故分类小广告笔科学化验报告更好看。字眼非常夸张,又实牙实齿,看的人心安定。——这个大家自行脑补电杆上的老军医和特效药广告和“不看广告看疗效”的笑话。
3、林夕眼中的大陆
关于广州—— 《广州印象》,“到处都在施工,用高耸的新楼作为攀登文明的云梯…大抵繁华之前总要让旧的建筑蒙尘…家家户户局促的在暗黑的角落吃饭,就像曝光不足的底片…”。这里不多做评论,广州的亲们自行脑补。
关于杭州—— 《内地挤车记》,“车站旁黑压压的人头,是磁场上的粉末,等待一块锈铁的引力.. ”这里不多做评论,杭州的亲们自行脑补早班地铁图。
4、林夕眼中的节日
关于正月——他在《丁卯年正月大初日》中写道,“年初一,家中坐满了准确的亲戚,依时依序,永不差缺”,对于春节,他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年初二,我轻蔑烟花的璀璨…房门没有贴春联,这样冷然。关上房门,开始享受孤独”。
在《过年》里,林夕继续补充“…不断清洗的茶杯,改换阵势的椅子,一切都因为过年。”
对的,这就是林夕!不是我行我素,而是享受孤独这个过程,正如朱自清《荷塘月色》里面所述“然而欢闹是他们的”,对于传统节日的喧闹,他心里保有一丝谈不上排斥但绝不贸然参与的心态。
关于生日——《在生日敏感》,他开篇就写到“有人不约而同的认为生日之日不宜洗头,一旦湿了,据说每一滴肥皂水都要在过世后,逐一喝回”,看起来他对生日的庄严感、仪式感非常注重。
关于时令——《早春》中,林夕写道,”讨厌的春天讨厌的早餐,艳绿的叶艳红的花作状庸俗的隐在雾中,扭捏的预告”,不仅如此,他还继续写道“ 单薄身材失去了冬装壮大遮掩庇护,更加显出春天的丑陋..”。林夕敢于对众人喜爱、赞颂的春天说no,也是别出心裁了。
关于节日——林夕爱《每逢佳节》中对假借节日大发感慨的单身狗毫不客气的吐槽,“节日是一个牌照...一分钟的寂寞,可以放大成数天的不快。偶然形单影只,夸张成百年孤寂。”刚刚过去的双十一,你们晒得狗粮吃完了吗?
你以为你是百年孤寂,只不过是肾上腺素分泌。
5、林夕眼中的爱
关于放下——林夕在《生命中不能拥有的》写了这样的句子:“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把它放进心里。”
这句话有点费解。不过在陈奕迅的《人来人往》时,看到一句歌词“爱若难以放进手里,何不把这双手放进心里”,这也是林夕写的歌词。从这里看,大概是说,既难以挽起爱人的手,何不把这双对爱的信仰,放进心里。何不在失去之前,先主动失去。
关于爱情——《断章》里说“二千年的是爱情,八年的也是爱情啊”。说的让人肝肠寸断。在他眼中,爱情无论长短,也不分贫贱。所有爱情都是平等的。
关于套路——林夕在《童话感情》中批判童话的套路,“白马王子和公主合力除妖之后,举行婚礼,从此快乐幸福生活下去,直到永远...好像披上婚纱之后就可以凝结一切。”这段话简直太精彩不过!作为反套路的先锋,林夕也一直走在前列。
替梁山伯鸣冤——《如果梁山伯》众多爱情悲剧角色中,梁山伯可说是亏蚀的最厉害的一个。未曾真个已断魂。
6、林夕的独特感官
关于嗅觉——《气味》中说道,“...睡在刚刚洗熨好的床单被褥上,洁净清明而冷漠,就像用着一堆臭丸入睡",多么可爱的描述,“臭丸”简直是太爱不过了。
关于听觉——达明一派《伤逝》,听着很想一个人在房中央搔首弄姿,拨理头发…这里又是一个有点文艺青年的“作”的心态了。
关于味觉——《番茄》中描述到“....把番茄嘬回口内...不任性咬破,而使用婴儿般的柔软的牙...少了鲜血的滋扰”。是不是有点《舌尖上的中国》的既视感?原来开山祖师在这里。
关于感觉——《感冒感觉》,日光特别容易软软,因为无人起来扶起。
关于天气——《下雨天》,如果说喜欢下雨天,低低的灰色压着阔阔的地…雨水爬进颈项温暖的皮肤渗进鞋尖局促的脚趾间,雨忽然讨厌起来。
关于歌唱——《点唱》, 以前鄙夷点唱这种行为,未免把两派人马的情分公演。…不然,纵使唱的激动,却声声扑空。
关于电影——《早午晚交谈》,大概只有文艺片的主角才可以不讲礼貌。——绝对经典的发现,文艺片的主角不仅不爱讲礼貌,爱情情仇几乎都是无缘无故的发生。
关于金庸和古龙—— 《金庸古龙》古龙小说的名字都很美丽: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李寻欢。大部分不吃人间烟火。金庸笔下的名字则庸俗的多,郭靖黄蓉杨过赵敏小龙女。古龙的小说时实不明,几乎不在人世间。金庸则设计大量史实,朝代分明。
人越大越鄙弃古龙的简化哲理,虚无情节,理想人物,嫌真实的自己不够普通,喜欢金庸有血有肉有因又泪的人物。
7.林夕谈写作
在《感触出售》中,林夕非常直白,“创作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买卖,看市场需要而决定产品类别性能,写报章随笔,主要卖感觉;写歌词,主要卖文字控制能力;写评论卖弄挖苦。总之,都是卖,只要有买的就行了......我尽力做一个卖文字的人,把各种感触分配组合包装成不同系列,分批出售。”
从这里能感受到林夕对于文字作为文学资源配置基础功能的深刻认识。诚然,文字无价,但文人为了生存必须获得相应的价值交换。洛阳纸贵说明了文字的价值,而不是纸的价值,更进一步体现了文人的价值。
卖文字并不可耻,相反文字的“分配组合”而是一个技术活,也是靠天赋和勤奋。如若不然,字数最多、最齐全的字典应该是最贵、最有价值的书籍。
在《这一切,我知道的》中,他延续了这种卖文字的思想,“我教他写专栏的方程式,如何坚守字数的限制,如何适应报章读者的阅读习惯。我要劝他沉住气抓住机会,谁叫我们都这样犯贱的渴望写和被人看。”
“我会教他如何曲缩变形,然后在适当时机复原,告诉他我走过他现在的路。”
对于在上写作的童鞋们来说,这句话同样受用。
最后,送给所有在上写字的朋友一句话,也是林夕写的:
“一切运气都是偶然,一切机会都要等待。伤感不是一切。不要随便恨运数和际遇,也不要太爱遥远的光。爱和恨都同样冤郁的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