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手术刀|甜甜的月饼有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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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娘,你们小时候怎么过中秋的,有月饼么?”

“没有,见都没见过!”

“我不信 ,娘骗我!”

“我们那个时候吃都吃不上,哪里还有月饼?”

“那你们怎么过中秋呢?都吃不着月饼!”

娘有些恍惚,有些失落,静默了一段时间,似乎在脑海里使劲搜索关于月饼的记忆,关于中秋的美好 。

我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娘,她老了,背有些驼,双鬓的头发已经灰白,岁月的刻刀在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偶尔会有些发呆,身子还是那样瘦弱 ,不再像年轻时的风风火火。

她真的老了,尽管我看着心疼,尽管我不愿承认,尽管我一直哄她,你还很年轻,头发乌黑油亮,但头发就是那样不听话,愈来愈稀疏,甚至头顶都有些秃了!

娘生在五十年代,从建国到现在,完完整整地经历过来,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娘的身子还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偶尔冒出一两句俏皮话,让我们开怀大笑。

2

娘慢慢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小鱼,娘想起来了,我们那时候是有月饼的!”

“你不是说没有么?”

“那些月饼可能不叫月饼。”

“娘,你说什么啊,我云里雾里听不明白。”

“那时候应该是六几年吧,娘家里兄弟姊妹多,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我既是最大的妹妹,又是最大的姐姐,你舅舅们冬天穿的棉袄,都是我在春天的时候拆下,洗洗涮涮!”

娘的思维跳跃太大,我跟不上,但还是不忍打断她。

娘说完这些,我才明白为什么娘总是说自己是当老大的,她作为最大的女孩,既要照顾哥哥,又要哄好妹妹,拾柴、做饭、洗衣、种地……样样离不了她,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老大,帮姥爷姥娘维持着整个家庭。

那个时候的乡下,重男轻女颇为严重,“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闺女是别人的,儿子是自己的”、“全是女孩的人家是绝户”……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娘在家里付出最多,却也最没有地位,总是好事在最后,承担在最前。

男孩玩、作,天经地义;女孩干活、付出,理所应当,所以尽管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娘却经常说自己是家里的老大,也就不足为奇!

3

娘继续说:“那时候过中秋,你姥娘就团些小面饼,和现在的月饼差不多大小,很薄,再和上些白糖,一丁点儿,在锅里加几滴油,煎熟,这就是我们的月饼!”

“这样子啊!”尽管听娘说小时候日子挺艰辛,听到这些,我还是有些吃惊,超出了我的想象!

“就这样子,月饼做多少是有数的,每个人一两个,吃多了会挨揍的!”

“还挨打?”

“嗯。有一年中秋,你三舅出门了,过些时候才能回来。你姥姥烙完月饼,我们都吃过,剩下的两个月饼就放在了屋里后墙高高的窗台上,说是给你三舅留着!”

我点点头,“娘,继续说!”

“可是等你三舅回来的时候,窗台上的月饼不见了!”

“怎么没有了?那么高的窗台老鼠上不去啊!”

“哪里是老鼠,肯定有人偷吃!那是你二姨拿的!”

“你怎么知道是二姨?”

“家里就我们俩知道!你三姨那时候还很小,不懂事,也够不着。”

“姥姥急了么?”

“肯定着急了啊!逮住我就打,我就是不承认,不是我拿的,打死也不承认!偷偷摸摸的事儿我干不出来!”

“你解释啊,跟姥姥解释啊!”我有些捉急!

“我解释了,可是你姥姥不信,我是最大的,个子又高,你姥姥认定了是我拿的!”

“二姨呢,二姨怎么不承认?”

“她才不承认,鬼精鬼精的!”娘笑笑。

4

“娘,你恨二姨么?”

“不恨,那时候小,村里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都吃不上饭,哪能怪她,我是当老大的!”

“你是老四,上面还有三个哥哥的!”

她不肯承认,辩解道:“女孩里面我是最大的,就是老大!”

我不再跟她争辩,我们那里中秋除了月饼还有糖果,相比月饼,孩子们更爱吃炒糖。实际上称作炸糖果更好些,村里人简单,直接喊炒糖了。它们长长 的,黄黄的,外面包着一层雪白的砂糖,咬一口,很脆,很甜!

有一年,还未中秋,我就想吃炒糖,特别想吃,可是村里小卖铺还没有卖的。娘和大姐看着我馋猫的样子,很心疼,决定亲自做些。

她们中午和好面团,捻成长条,用刀切作长方块的形状,粘上白糖,在锅里加上猪油开始炸了。

中午时间短,我等不及去上学了,心里却依依不舍。

上课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炒糖,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兴冲冲地往家跑。它们就放在桌上,有些发黑,不像小卖铺里的那些金黄油亮!我拿起来,一口咬下,竟然有些苦,原来糖焦了!

再拿几块,也不好吃,挑挑拣拣,拿些稍微好看的,似乎还有些味道,可远远不如小卖铺里的好吃!

“娘,你还记得那些自己做的炒糖么?”

“早就忘了!”

是啊,虽然当年的月饼有些“苦”,但现在它是甜的啊!转念一想,读书、工作、过日子乃至整个人生岁月,又何尝不是一路走过最初的苦,才变成了最后想要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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