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也压身

      古人云:“技不压身”,意思的学手艺对自己是有好处的,起码可以做谋生手段;最好是多学几门手艺,特别是有一门或几门是特长,这样东方不亮西方亮,关键时候拿得出,往往就会比别人多成功机会。其实不然,因为,有时技也压身,让人受累,成为负担。

     因为偶尔写作,在小范围有点薄名。不时会遇到朋友突然微笑着热情招呼之后,提出帮忙写文章。似乎你会写,写篇文章不过举手之劳。难题就来了,如果答应,自己受累,如果不答应,还似乎对不住人家。

     一群人一起做事,会写的格外多事。比如同学聚会,牵头的同学早早就告知:你会写,必须写篇赞歌、主持词什么的;单位上班,一起去把事情做完后,要总结汇报,那“好事”也非落到那个写材料的人手中不可。

 或许在外人看来,写材料的坐在办公桌前,动动笔,或者坐在电脑前,动动手指就可完成,多么轻松;哪有在外面跑腿那么辛苦。却不知道搞文字工作需要挖空心思、抓破头皮、呕心沥血呀。

     尤其碰到需要赶稿的,往往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下班,其他人走了,你还得留下,因为要抓紧时间,上级单位规定了交稿时间,交稿之前,本单位领导还要一遍遍把关,反复推敲,提修改意见。好不容易单位领导认为可以了,交给上级单位,上级单位又有人提建议,于是再改,几次三番,心力交瘁,几欲吐血。

 人是有自卫本能的。有时,实在吃不消了,就会心生拒绝,甚至防范过甚,有“过敏”之嫌。比如,有人请你吃饭,便会多个心眼,要考量他的工作性质、可能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嗅出有需要写稿还饭债的味道,就要尽量想办法找借口,以合理又无懈可击的理由拒绝这餐饭,使自己尽量远离做苦力的危险。

     终究还是有逃不了的人情。有时,10多年前的邻居老人要办低保,老同事被推荐评选和谐家庭,老同学要交一篇论文……还有,原单位领导专门打电话来关心近况,在你刚有点感动的时候,他提出来需要写一个材料,想请帮忙;某某重要领导接到棘手工作任务,需要汇报材料,经人推荐,我擅长此类,写好此作非我不可,于是单位顶头上司打电话,把政治任务交给我,美其名曰:领导信任……唉,没办法,有时碍于面子,有的关系饭碗,不得不写,那就咬牙写吧。事情怪就怪在,往往许多事情是一起来的,中午接上午终于完成一项任务,以为可以松口气调整状态,哪知马上又有任务不得不为,知道眉头紧皱,身体虚脱,几天才能恢复。长期如此,原本有点兴趣的写作变得令人生厌、苦不堪言……

     这种苦恼不仅限于文字作者。有位画家朋友,在一篇文章里说画家也是如此:“朋友们知道你是搞艺术的,准得跟你要作品,管你答应没有答应,这债咱欠下了。”

       为技所累的,看来不少。

    名家尤为盛名所累,欠下不少“人情债”。大牌如“当代草圣”林散之,他享得大名以后,求书者接踵于门,走到哪里都被包围。先生不堪重负,无力偿“债”,被逼之下,竟作《赖账》诗一首:“不学板桥要白银,学他赖账总能行。诸君请勿勤追索,待到千秋一一清。”

     篆刻家赵泥古,做人极认真。卧床不久于人世前,他想到还有积压下来的100余方印债未还,强撑着在病榻上支一矮几,忍着病痛折磨,硬是以顽强的毅力把未刻之印全部刻竣。他说:“莫欠生债,一了百了,如此走了,免人闲话。”

        唉,竞为人情所累至此。

     这样说,所谓技压身,实际上是人情压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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