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儿科课上,突然收到舅舅发来的消息,舅转了一千元钱给我。
“舅舅转一千块钱给你,这一千块收好,不要乱花掉了。”
“今天回来去看你妈了,她过得很辛苦,你妈她不容易。”
上课到一半听完舅的这两条语音,眼泪止顿的不住的飙出来。我第一次坐前排那么认真的听课,这是大学里的最后一节课。
眼泪一旦流出,便是一种正反馈放大级的生物效应,舅转来的这一千块钱,我的曾经,过往的一些苦难,现在的苟且辛酸。
大家都在认真的听课,没人发现我坐在前面哭成了狗。
就在前一天晚上,大家都躺下了,寝室开始变得安静,我问她们:“明天是我们最后一节课了吗。”
答案是无疑的,我们的四年就这样,要结束了。
实习安排下来后,一个室友因为不能与另一个室友在同一个地方实习,她说:“亲爱的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们实习的整整一年都不能在一起了。”
我对她说:“你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吗?”
我们聊天聊到了凌晨一点,全寝室参与。话题是我发起的,每次我发起的话题都是沉重费神的,令寝室里原本该有的大笑声变得不知所踪。
我们讨论教育的意义,我问她们我们读这几年的书到底能不能够改变什么,为什么会活得越来越糟糕了,那些早早的出来的同学,都已经过得那么好了,至少看上去令我羡慕,而原本就过得好的同学,我们已经彻底的不一样了。
后来娘娘对我说:“你是不能够改变什么,但你可以影响你的下一代。”我想这也足够了。
大家都喜欢分享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都喜欢听着,自己小时候事也一幕幕的回想在眼前,与努力回想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样,去脑海中搜寻印证现在的自己,与曾经某个时间里的自己,是否真的有类似于神经通路郎飞结般的联系。
我问要睡觉的室友们,家庭的存在是不是就是原本固有阶级的存在,我们各自的家庭,对自己的意义到底有多大。这显然是个形而上学的问题了,我们没有讨论出结果。
我们一起走过的这几年,变得更加谦卑了。我不知这份谦卑是来自于我们的认知,还是活得不如人的怯懦。
终于,最后一节课堂上,我还是没能专心听讲完。小儿心肺复苏,CPR—CAB。
过了很久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打好饭遇到一个高中同学,确切的说是高中时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面对面迎上了,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已经吃完了正在用纸巾擦嘴,我坐下来跟他打完招呼等他离开,对于这个同学,我只是名字和人能够对号入座而已,同一个大班上课四年,这算是第一次碰面遇到时这么正式的打招呼。
我坐在他对面他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同样示以微笑:“好久都没有跟你聊过了。”
我吃下用筷子夹起第一口饭顿了一下,我跟这位同学,好像从来没有坐在一起聊过,我与他的认识,找不到任何有可描述性的共同事件。
既然坐下来了,当然要相互问一下在哪里实习,我说我当然是想回家的,他说他本可以回家实习的,但没有分到,也没能找到同学可以换。
打饭阿姨打的最后一个饭装足了倒在我盘子里,我打了三个菜,满满的一盘菜饭摆在我们中间,我用筷子一点点的夹起往嘴里送。
他讲他没能会家实习的小插曲和遗憾,讲以后工作归培的打算,讲自己正在准备考研,虽然定向生不允许但他想试一下,他说自己正在为实习能够留附属医院参加临床技能大赛作最后的冲刺准备。
我吃着饭,赞同的回应着他。
他还说起自己的大一大二多么不努力,挂了两门科,他在一个推拿按摩店一直有兼职,和老板师傅成为了朋友,讲他暑假在医院实习的经历,干些什么活参与了什么手术,老师对他有很大的认可,他说了很多很多。
我很惊讶我们这次见面打招呼居然没有觉得尴尬,很惊讶他居然有那么话会对我讲,有这么多事分享给我听。
我吃完了饭,盘子里干干净净,食堂里没有几个人还坐着在吃饭。
他还在讲,我继续听。
我吃完了一个饭,坐我对面的男生,他把他的大学四年讲完了。
他无疑是一个上进优秀的男生,我坐在他对面,除了自己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什么都不是。
室友们都入睡以后,我最后一次起来看时间刚好凌晨三点,很多个无意义的夜都要被这样闭着眼的清醒消耗化解成更加无意义。
读的村上春树第一本小说《眠》,村上笔下第一个女主人公,在经历了十七个消失的睡眠的夜之后,终于明白了生活也不过无意义。正如某个诗人所说,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虚无。
我还在挣扎着,每时每刻,为时间的不可逆性,用日复一日作推算,用学来的精神分析作挽留,用键盘敲下的这几个字作最后的保留。
为时光,为生活,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