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乡,最对不住的,是味蕾

光影的交响


一早就看到师姐发了张豆浆、油条、油煎玉米饼的照片,说“其实我只想要一碗方中山胡辣汤”。个中滋味,同样身在异乡的我能秒懂,不由感慨:人在他乡,最对不住的,是味蕾。   

师姐自中原移居海口,坐拥各种山珍海味的食材、食肆,又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财力,绝不存在有什么吃什么的无奈,玉指一点,美食即可到眼前。可即使如此,她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一碗几块钱的胡辣汤,日日早起悉心制作的依然是老家的各种面点,满足喜悦之情隔着屏幕都溢出来了,很有感染力。

人的味蕾,是有记忆的。这记忆会被封存,但更会在某些时刻突然启封,让人因求之不得而坐立难安,而越发思念,而千回百转,而跃跃欲试,而失望失落……众里寻他千百度终于得到,忍不住狼吞虎咽、欣喜若狂,之后再来一份,细细品咂,久违的熟悉味道包裹着痴迷于它的味蕾,回味悠长。“吃”在这一刻除了享受,就是感念,像曾经在母亲爱的怀抱或目光里,温暖滋养,只希望那一刻定格,成为永恒。

远离家乡的游子,走得越远越会想念那些幼时的味道,这想念与离家的距离和时间正相关。那长久痴缠舌尖口齿难以忘怀的,无非是妈妈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波利用间隔年的空闲跑到澳大利亚住着,某一天去了某国际知名机构学厨艺,专攻甜点制作,几个月下来,已经通过多项考试,能做出不少造型漂亮味道颇受好评的糕点了,可某日她大发感慨想吃老家的老酸奶、烧烤等等,列了一大串当地小吃,看字里行间的描述以及那排山倒海的急切,就知道她是完全馋坏了!

记得十多年前初来此地读书,一向“面食控”的我——也就是远离家乡后才发现自己是面食控的:隔绝后才知道那些曾像空气一样自然存在的东西原来也不是随处都有的——也曾因找不到可口的面食沮丧抓狂,而有次到一个偏僻的尚未通车的小山村做项目调研,受到热情款待,居然吃到了来自老家镇上的面粉做的炸油饼,那家的小姑娘特意为我和师妹做的——这种食物当地人一般是不吃的,一方面是因为做起来费钱费工费时,一方面是饮食习惯不同——这炸油饼一下子抚慰了我那7天对当地食物完全无福消受的胃和味蕾,比他们为招待我们杀鸡宰牛弄出来的“大餐”都让我觉得更加荣幸,因为我“好这口”,面粉袋上那几个熟悉的字眼让我不由惊呼现代物流的发达,也感慨老家小麦粉的畅销。我和师妹边在她家里做调查问卷了解情况,边吃炸油饼,那香软可口的滋味至今难忘,那个姑娘的善解人意、心灵手巧也让我感念不已。

据说贵州人外出打工,哪怕远赴重洋都要带老干妈的,这大概与古代人远行带一点家乡的土是一个意思吧。

有趣的梁冬先生,作为四川人和广东人的下一代,在“喜马拉雅”讲课时动不动就会提到肥肠粉,讲得口水横飞,看来肥肠粉是它的命门之一。

宋代才华横溢、命运多舛的苏东坡也是个美食家,在屡次迁谪间,辗转多地,日子常常不顺遂,留下了诸如“东坡肘子”之类的传世美食,我常常猜想,与其说他热爱美食,不如说他是拿钻研、制作美食来怀念记忆中的故乡,来营造岁月安稳的美好幻象抵御现实风霜刀剑的摧逼;自创美食,不过是这个旷达洒脱的乐天派全副才华之外的点缀罢了;这个独一无二的才子首先也是个人,也适用普通人的“吃饱不想家”哲学吧!

味蕾连着心,味蕾的记忆连着故乡和游子,诉说着甜蜜而又酸涩的乡愁,也承载着说不尽的乡情。

若说“此心安处是吾乡”,那必得是习惯了当地食物后,味蕾被搞定了,当地化、本土化才有可能。

窃以为,食安,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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