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霖铃】之六

文/张军山     图/张博凯

沉默，良久的沉默。当他的婚姻突然变成一根挽救母亲生命的稻草时，那是怎样一种弱小和无助。他抬起头，近乎扭曲变形的脸大惊失色，望着张成豪，似乎在等着他最后的宣判。张成豪太明白儿子的心思了，可眼下，他还有怎么样？靳丹丹苦苦地等着一只合适的肝，夏紫涵为了张浩南也付出太多太多，慕雨萱只不过是张浩南心里的一片浮云，想抓也抓不住啊。他更不想让张浩南在婚姻上一条道走到黑，只要跟夏紫涵一结婚，心自然静了，也了了夏东胜生前的遗愿。这样想着，张成豪狠狠心道，你妹妹说得对，这不一举两得的事，紫涵是个好姑娘，还等什么。再说，我这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公司迟早是你们兄妹俩打理，你再不能这样晃悠了，得为张家的未来考虑了。张成豪说完，便起身说公司还有事先走了，快到门口，回过头说，明天去先把证领了，婚礼看什么时候办，我听你的。

父亲走了，临门不忘把足球踢到他怀里。这哪里是足球，无疑是一把匕首，要他亲手杀了他心里的那个人。张浩南像被抽取了骨架，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餐厅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画里的花瓶倾斜着，似乎快要从画框里掉出来，他分明已听到花瓶坠地发出巨大的破碎声。

张雅楠望着痛苦不堪的哥哥，在一边不停地安慰着他。紫涵姐人多好，心里装的全都是你，对我，对家里人都好，如今这年月，像紫涵姐这样的稀有物，地球上都快绝迹了……

任凭张雅楠磨破嘴皮子，怎么逗张浩南开心，他都面无表情，像一位痴呆症患者，空空地望着墙上那幅画，一句话不说。那幅画就是大学时慕雨萱送他的，他装表好挂家里的。父亲是知道的。既然他搬家后又将这幅画挂在家里，为什么要亲手毁了她呢？也许父亲早就忘了画这画的人，而是见其好看才没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