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集〗 20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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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3月21日 21:58

生如芦苇

人，只是自然界一棵脆弱的芦苇，

但这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

----巴斯噶

看电视里，记者正采访一个被捕且即将被处以极刑的贩毒犯。

大概是想警醒世人罢，她问那毒贩子道：时到今日，你可后悔么？

那毒贩子急切地答曰：不悔不悔！怎么会后悔！

记者大骇，不知如何作答，下意识地追问一句：你怎么会不后悔呢？

毒贩子很憨厚地嘿嘿一笑，说：有些人活一辈子，也不过是吃苦受罪，活到一百岁那也白活；

而我这一辈子，该吃了吃了，该玩的玩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该见识的都见识了，

十分快活，这会子死了也不冤了！

镜头终于被咔嚓了，我大笑，太有意思了，

抛开此犯的工作性质不谈，仅就他对于人生意义这个问题上，

倒真是堪称我的知己啊。。。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常常在苦苦思考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才是人生的意义？

那谁说过，人类一思考，上帝便发笑。

估计这会儿看着我作沉思，上帝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

然而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是想知道，

什么才是我人生的意义？

发工资那天，下班的途中，

我去中行的工资卡里取钱。

被工作折腾了一天的我，

头靠在墙上，

疲惫地看着从ATM里出来的那一沓薄薄的票子，

无比辛酸，又无比欢喜。

我同自己说：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生活的意义啊。

那一刻，我很颓然。

真的，这样的生活于我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用我一个月的美好生命，日复一日坐在办公室里，

做些无聊的事情，

去换了这沓票子来，

自这个银行取出，存到那个银行去还款，

剩下的也还是在银行里存着，

等够数了，便去买房，买车，

然后再更努力地做更多无聊的工作，

赚更多的票子，

每个月去银行还按揭。

是，我的生活统共就这么大，自家里出来，

去公司，去超市，去银行，

最多以后生个孩子，

再把我下半生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为他找保姆，找幼儿园，找学校，找后门，找工作，找老婆找老公，

然后活到八九十岁，含笑瞑目而去。。。

这就是我的生活？我几乎绝望地想：

我不要这样的生活，这难道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已经拒绝再看国家地理杂志了，

看着金字塔，看着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看着泰姬陵，看着吴哥窟，

看着香格里拉，看着尼泊尔，看着青藏高原，看着普吉岛的大海，

我都忍不住心生悲怅：

如许美丽的地方，我竟然都不曾去过，

历史如此浩瀚，我却没有用心去体会过。

纵然活到百岁，成天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转悠，

我这一生又何其苍白可笑？？？

也不是没有憧憬过，想辞去工作，

变卖我所有的资产，

背着包，和我知心的人一起，看遍世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看够了，疲倦了，找一个风景绝美的地方，

终止生命，含笑离去。

是的，

生命，与其冗长而庸碌，不若紧凑而精彩。

最好一如电影预告，虽然短暂，却尽是高潮。

然而我做得到么？

我放得下对老爸和小羊的责任么？

这么不管不顾地一走，他们难道会不担忧惊虑？

我又能放得下自己内心的虚荣么？

看着别人有了房子车子孩子而自己一无所有浪迹天涯，

我难道真的做得到坦然自若无怨无悔？

呵，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最最羡慕张国荣，在最精彩处，纵身跃下，嘎然而止，

不留下半点拖沓庸碌痛苦；

非大智大勇者，不能为此一举。

而我，

呵，我，

我不过只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

身为芦苇已经够可悲，

扎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不得动弹，

如何挣扎，也不能如柳絮杨花，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而更为可悲的是，这棵芦苇，竟然会作如许多无谓的思考，

想得太多，能做到的却太少，

徒然看着头上无限的青天，遥想远处无垠的大海，

一声叹息，

心有不甘地在岁月中，平庸地老去。。。

唉，多么恶毒的一句话，道尽人生的无奈，

人，只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

生如芦苇，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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