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小镇忘了她,整个世界忘了她,可是幸好,他,还记得他,她,还有他。” 文/伊伊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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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琛珝又被妈妈赶出来了。
显然,全身上下比脸还干净的她,只能揣着这支花费她一个学期兼职赚来的钱才买下的老式三星手机,圾拉着拖鞋,哆哆嗦嗦地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具体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农历八月的小镇里,到了夜晚,竟会有些许的寒气从地底冒出,像远方飘来的桂花的香气一样缠绕在她的脚踝。
这让拖着拖鞋的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是,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去哪。
说来也是讽刺,这只手机还是刚刚被赶出来时,最年幼的妹妹偷偷塞她口袋里的。不然全身上下可真的算得上是“干净”了。而她被赶出来的原因,也是因为这部手机。
刚上初一的弟弟迷上了“农药”,一放学回来,非缠着沈琛珝把手机给他打王者。哪知连输几局的他气急败坏的怪起手机来,并把手机往墙角一扔,以泄心中之愤。
好死不死的是,正好被从厨房出来的她看到了,捡起手机,本打算训他一顿。哪知她还没开口,弟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声哭喊着:“姐姐打我!”
结果可想而知,她理所应当的被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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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里,好像总有一个脾气暴躁到不行的妈妈和一个寡言到不行,只会抽闷烟喝闷酒的爸爸。
而沈琛珝偏偏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有个好像一直都停留在更年期,且脾气暴躁到,生气时火气能当煤气使着把饭煮熟的妈妈;
有个一有空余时间就抽闷烟、喝闷酒,却唯独对家里事一概不管的爸爸;还有个调皮捣蛋,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的弟弟以及一个刚满四岁,很是可爱却也不怎么招爸妈喜欢的妹妹。
而小时候那个老是被遗忘在幼儿园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又一个被爸爸妈妈接走,而那个却无人问津的小女孩一定就是她。
可如今,小时候那个回家之后,哭着追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接自己的小女孩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学着别人那样歇斯底里大哭大闹,因为她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重则是一顿毒打,轻则是两个字“忘了”,轻轻地飘进耳朵里,却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底。
因为不在乎,所以忘了。
就像今夜被赶出家门的她一样,已经不再会刻意的,像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特警一样,守着这部手机,深怕错过了家人叫她回来吃团圆饭的电话。
她知道,这样的事,在梦里都不一定会发生在她身上。
因为从小到大,这样被迫的“离家出走”,然后找个地方,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店或是公共卫生间待上几个小时甚至一个晚上,然后再“主动回家”的情景不知道再现了多少次。只是一次都没有来自爸爸妈妈的着急与惦记。
就像小的时候,面对邻居的好奇,爸妈说,她这么小,能跑哪去?
可现在长大了,爸妈却说,她这么大个人了,跑出去就跑出去了呗,能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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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想起了大一上现当代文学课的时候,老师说,郁达夫笔下的人物形象大多都扮演着一个“零余者”的角色。当时她还跟身边的室友开着玩笑说,那郁达夫笔下的人物还挺幸运的。只是玩笑之余她在心底默念到,他们只是扮演,可她在这个家就是明显的“多余人”、“零余者”。
也可能是作为一个二十来岁的“大人”却还被赶出家门,还是在这样一个团圆的节日里被赶出去,而不免觉得心酸吧。
沈琛珝点开朋友圈,发了一小段文字: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生而为你们的女儿,我更抱歉。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家,也不想再做你们的女儿了。”
刚发送成功,手机的光就一闪而逝,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也好,反正也没人找我。她摇摇头,故作轻松之态地继续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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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命运终究还是会安排一个人来和她相遇的。
拥挤的棉花糖店里,嘈杂声和老旧的机器的影子在灯光下交杂在一起,凌乱却又无比的和谐。
沈琛珝呆呆地站在门口,被一群来买棉花糖的小孩子挤得一会向左靠,一会往右站,可眼睛却还是愣愣地看着那个做棉花糖的师傅娴熟的从机器里面变出一个又一个的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棉花糖。
突然,眼前被一个海绵宝宝形状的棉花糖挡住了视线,拨开一看,却发现原来是陆景浩。
陆景浩是她在大一老乡会上认识的一个理工科的男孩子。初见时,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很开朗,很爱笑。只是后来觉得很奇怪,似乎走哪都能碰得到他。
明明听说他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是实验室和篮球场啊,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却时不时地能遇见他,吃饭的食堂也能碰得到他;
甚至明明是一个理科生啊,可她们文学院的新闻采访这类的公共选修课上也可以看到他与她仅隔一条过道的侧脸;
更有甚者,明明家境还可以的他,却当她在学校为勤工俭学的学生安排打扫的自习教室打扫卫生时,也能看到他拎着拖把拖地,尽管那姿势看起来很怪异。
就像这次一样,明明听别的老乡说,他中秋节和室友去成都玩,不会回家。可却又在这里遇见了他。
还没等她开口,陆景浩便笑着说,”陪我去吃饭吧,我这都还没吃饭呢,好饿。“许是他的笑容有魔力吧,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他去了。
应沈琛珝的要求,找了一个安静的火锅店,点了一份店里的招牌辣锅底。不多时,菜已经陆陆续续的放进了锅里。沈琛珝自顾自的埋头吃着,一声不吭。全程只有陆景浩一个人在说话,说他奇葩又讲义气的室友,说他紧张却又不乏闷的高中活......而回复他的只有火锅”咕噜咕噜“的翻滚声。
蓦地,陆景浩突然正经地来了句:“沈琛珝,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第一次见你其实不是在老乡会上,而是在刚开学的时候。”
“那时我跟你是坐同一辆车来的,我就坐你旁边。在车上的时候,你睡着了,可是你却哭了,一直流眼泪。可我当时不敢叫醒你。汽车到站后,你醒了。”
“当我帮你拿下了你踮了好几次脚却还是拿不到的行李箱时,你甜甜地对我笑了一下之后,拖着行李箱就走,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了。”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你的吧。又或者,是从你自信满满地站在”新生杯“演讲比赛的舞台上的时候被你吸引的吧。反正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希望以后可以由我来照顾你。”
殊不知,隔着雾气腾腾的火锅,沈琛珝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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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琛珝也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
大一刚来时的汽车上,那双为她提过行李箱的白净而又骨节鲜明的手,早已印在她的脑海里;
老乡会上第二次的初见,错愕、窃喜不是没有折腾她好几个晚上;
后来老乡群里,两人一前一后的昵称排序,这样又靠进一步的距离不是没有让她欣喜许久;
再后来,几乎每天两人都能发生的偶像剧般的偶遇,图书馆、食堂、自习室......以及自习室桌上定期出现的红糖水,室友们的八卦,老乡们的打趣,以及自己在心底一次又一次的在心底猜测关于这个问题的肯定与否定式的回答,这让她既开心又低沉。开心是当想到这个答案若为肯定时,低沉自然是对这个答案和自我的否定。
大概小时候缺失的爱就是让人长大后,即使已经足够优秀了,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自卑吧。
在沈琛珝的眼中,陆景浩很优秀,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连她自己父母都不喜欢的自己呢?
可是一直以来,是她想错了,原来,不是没有人会在乎她。
就像这次陆景浩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一样,如果不喜欢,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对她时刻关心呢,又怎么能跟进她所有动态,在那个朋友圈的定位的帮助下找到她呢?
因为在乎,所以她所有的风吹草动,他都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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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看过了世界上最圆最大最美的月亮,也吃过了世界上最好吃的月饼。
从前没人懂她的不易与委屈,但以后会有人读懂她的一切,陪她翻越这座座雪山。
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众生皆苦,幸好你是草莓味的。
人海茫茫
我依旧在等你
像风走了八万里
不问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