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之黑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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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纠结着这种大雪天气回家休息还是继续拉客，就看到不远处一对看似父女的人在等着打车，他就想反正时间还早，再拉几个客人多赚点儿得了。

他把车开到那对父女跟前，按了两次喇叭，再把右侧车窗拉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们想去XXX，你愿意去吗？”那个50多岁男士说。

他们想去的地方比较远，而且回来的路上未必会有客人，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那个女生说：“你回来的路上可能会没客人，要不我们直接付你来回的费用，你在那儿等我们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我们给你100块。”

他心里快速地算了一下，自己在后面几个小时十块、二十块地拉好几拨客人的话也顶多赚个近百块，好像直接一次性赚后面几个小时的钱比较合算，就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今天的任务上午就完成了，回家也没事。”他心里想着。

他速速地掉头，往这个父女所说的郊区的那个地方开。

那位中年男士很健谈，没多久就发现是老乡，就聊起来了。

“我7、8岁的时候跟着妈妈来这个城市了，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爸爸跟我们三个兄妹不联络，我们去找他也跟躲债的人一样躲在屋里。”他讲述着自己家里的情况，三年前母亲去世后，他把老家的妹妹接回来照顾，跟哥哥家住得也近。虽然父亲从来没照顾过他们，但母亲从来没说过父亲的坏话，还通过打临工把三个子女照顾得很好。母亲临终前说过让他们照顾好家人，珍惜亲情，所以他也努力忍着自己的愤怒，想着跟父亲联络。

他知道父亲很多年前已经结婚，但没有孩子，也在这个城市生活。上次过节的时候，他带着3岁的女儿和1岁的儿子，跟老婆去父亲家，父亲却在角落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儿游戏还是看什么新闻，头都不抬一下。

“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我们来找他是要跟他要什么东西，只能说他想多了，我才不想欠他，我只是看在亲情的份上。”他说。

那位男士说：“你和父亲毕竟多年没联系，有点儿生疏是肯定的，反正你们都过得好就行了，是不是？”

他想了下，自己算不上过得很好，也不能说过得不好。他的老婆是家庭主妇，一心想工作，但他每次都以自己赚的够养家，让她在家照顾孩子为由拒绝。

“我老婆的父母小时候就离婚了，父亲去世了，母亲身体不太好，我们双方都没有可以帮我们带孩子的人，所以两个孩子都是我们自己照顾，好在他们都很乖，我们不用太操心。”他说，两年前花一万五千元买了这个二手车开始开黑车，自己早上加50元汽，可以跑一整天，差不多能跑三四百公里，一天可以赚250元到400元不等，每天给老婆100元做生活费用，其他钱自己存起来或用在家里的大的消费上，整体来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过得好像蛮不错，能养活家，还能存钱，把一家照顾得很好。

那个女生在后座安静地听着父亲和司机的话，觉得虽然司机做的工作是辛苦的，但能凭自己的力气把一个家照顾得很好，也蛮厉害的。心里又羡慕者50元的汽可以跑一天的事儿，因为父亲的车差不多一公里烧一块钱。

正在车上的气氛莫名有种幸福的感觉时，那位男士接了通电话，没聊几句就听到他大喊：“哪来的五万块的债？我母亲去世都四年了，怎么现在冒出来这个债？”，后面就一直重复这几句话，刚刚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的脸一下子变成狰狞脸。可能跟对方争论无果，他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继续说：“没有任何借条，没有任何证据就说我妈借过他五万块，让我代替还，哪有这样的理？过去几年不问，现在突然冒出来问，当我好欺负吗？”他越说越激动，差点撞到后面正在换道的车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失控了，安静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我声音太大了。”

过一会儿，他又接到电话，刚平静的他又一次怒了。“是你让他找我的？作为哥哥你怎么都不想着去解决，怎么所有事情都让我解决？每个月给你一点儿生活费的事情我还没跟老婆说，你能不能靠自己过日子啊，我也有自己的家要养活，你是哥哥，应该是你帮我才对吧？”，说完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他听着对方或无理或无赖的话，再也不说一句，叹着气把电话挂了。

之后的路上，司机不再提自己家和工作的事情，可能觉得尴尬，或想掩饰自己内心，就说说“怎么红灯时间那么长？”、“今天大雪天车还是那么多。”、“要不我换个路线走吧，免得前方比较堵。”等等无关紧要的话。

到了目的地，司机跟着那对父女一起下车，跟着他们一起去办事的地方，回来的路上也最多聊聊路况，等他们下车的时候，那对父女说：“耽误你几个小时的时间，不好意思，也谢谢你。”他急急忙忙说：“是我谢谢你们。”并挥手走了。

他把车开往家的方向，想着自己的生活到底算不算理想，算不算幸福。

PS：这是我跟爸爸去郊区办事的时候遇到的情况，90%真实，10%加了想象。我就是莫名喜欢小人物的故事，所以想以这种方式记录下来。

（文/ Arie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