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散记（二）

与柳树同样遥远在记忆的那一头的，是几株丁香、一棵葡萄。几株丁香与柳树遥遥相望，在院子的另一边，紧贴着前院的后墙。一棵葡萄挨着丁香，中间只隔一条细细的小径，在院子的西南角。

丁香有白丁香，有紫丁香。白丁香没有太多的味道，但紫丁香的味道，一到春天，就满院飘荡，直钻人的鼻孔。直到我上了大学，最爱走校园里那条有几棵丁香的小路，一闻到丁香花的香味，就想起童年的丁香。

祖母专门给我讲过一个关于丁香的故事。说是一个叫丁香的媳妇，与婆婆和两个妯娌一同生活，大媳妇和婆婆都坏，把丁香当丫头使唤，二媳妇胆小，看着丁香受压迫不敢吭声。有一天婆婆生了重病，需要人肉做药引，大媳妇不吭声，二媳妇不吭声，丁香从自己腿上割了肉给婆婆吃，婆婆的病渐好。可婆婆脾气大，有一天不知怎么的一拐棍抡到丁香的伤口上，丁香就死了。婆婆后悔了，把丁香好好埋葬，坟上长出了一颗开花特别香的树，就叫丁香。

我想我是听了故事后，才开始特别注意到院子里那几株不起眼的丁香的，可从此也对它们的感觉复杂了起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坏，想不明白为什么丁香不反抗，对那几株丁香又爱、又怕，总觉那花的香味里有股渗人的味道，一直到它们被砍掉，一直不肯太过亲近，可它们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一棵葡萄高不过一米，爬着小架，结几粒又小又紫又圆又酸的果，我管它叫“葡萄树”。每次走过，明知道酸得很，还总忍不住摘一两个塞进嘴里，然后酸得呲牙咧嘴暗自发誓再也不偷吃，可下一次还是照旧，仿佛这样就有一种别样的快乐在里面，难以割舍。。

丁香与葡萄究竟为何从院子中消失，我已记忆不清，那是小院中最初的草木，陪伴我的时候不久，但它们都已融在记忆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