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二）

（二）

眼前模糊的世界，在一次次眨眼中逐渐变得清晰，夏达慢慢的睁开双眼。头隐隐作痛，夏达用手去扶额却碰到的头上包着的纱布，一阵眩晕的感觉。从屋子里的床上夏达慢慢起身，环视着不大的卧室，已经不知道被谁收拾得很干净。外面热烘烘的空气靠着窗子往里挤。夏达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经是中午了。

出租屋里没有了酒瓶子，没有了堆积了好几天的垃圾，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桌子明显已经擦过了，一本医学书的书角压着保险单静静的躺在哪里。夏达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记忆中只是昨天夜里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你醒了啊，饿了没？”

一个女孩走进来，穿着红黑格子衬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外加上一双帆布鞋。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外卖袋，走路的时候脚有些跛，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来吃饭吧。”

夏达有几分迷惑，但也许更多的是饥饿感，于是就狼吞虎咽的吃了女孩带来的饭。女孩叫黎洛，是夏达的中学同学，又或者可以叫做青梅竹马。两个人小学也是同学，不过不是同一个班级而已。城很小，所以夏达和黎洛的缘分总是很巧妙。只是高中毕业以后少了联系，夏达去学了医学，黎洛去了师范院校，毕业聚会上两人也没到齐过。

“好久不见。”黎洛说。

“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夏达环视了周围，问道。左手触摸了一下额头上包扎过的伤口，右手将一次性筷子放在了吃完的盒饭旁边。夏达脸上也略带着些迷惑的神情。

“昨天晚上有时间本来要到老房子取些东西，突然就下起了雨，看见你们的老屋楼上还亮着灯就进来躲雨了，没想到客厅里开着灯却没人。我进你卧室的时候一道闪电亮了，看见你躺在地上，头还流血了，吓了我一跳。”黎洛说的有点胆战心惊的样子。“不过到底是发生什么了？”黎洛又将问题抛给了夏达。

夏达皱了下眉头，随即微微笑了一下，说：“可能是喝多了不小心撞到桌角了吧。”这笑容黎洛很熟悉，让她削微安心了一点，但还有点抱怨似地说：“你就不能小心点。”

这一次夏达没有回话。只是拧开了桌子上的可乐，可乐没有冒气，夏达咕咚咕咚的喝了一通。心里默默地想着昨天的那个黑影，夏达不知道是谁，但也不想让黎洛担心。

“小川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别太难过了。你这屋里今天早上我已经给你收拾过了。垃圾什么的都已经清除了，还有那张事故保险单”，黎洛看了一眼桌子“我给你压到书下面了。”夏达顺着黎洛的目光望过去，转而又将目光投放到窗外。

“黎洛，我们出去走走吧。”夏达说。

“好。”

夏达趿着双拖鞋，踢踏着下了楼梯。黎洛跟在后面，一声不语。夏达就在前面一直走，黎洛在夏达背后跟着。看着路线，黎洛似乎是知道了夏达想要去哪，仍旧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夏达的身后。

夏达和黎洛走了二十分钟左右，走的不急也不缓，两人来到了南湖旁。此时将近午后一两点钟，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天又十分晴朗，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的风。让路人感到很是焦灼。黎洛的额头上已经是布满了汗珠，夏达停下了脚步，坐在在湖畔柳树荫下的长凳上，仍是一言不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夏达望着湖水发呆，黎洛望着夏达。一阵温暖的空气不知从哪涌起，变成了一阵暖风，吹动了的黎洛的短发，空气依旧很热。夏达和黎洛在长凳上坐了一下午，从太阳最毒的午后坐到了将要日落西山。大人下了班，孩子放了学，来南湖乘凉的人渐渐多了。

夏达看见湖畔穿着校服的孩子走过嬉闹，突然流下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泪珠子怎么也止不住。他狠狠地咬住了嘴唇想让自己停止哭泣，可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泣，最终还是嚎啕起来。泪雨滂沱，一如昨天夜里的大雨，夏达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哭得稀里哗啦。黎洛静静的坐在夏达身边，轻轻地抱住了夏达，任夏达那么嚎啕大哭。

路人都好奇地瞅着这对男女，继而又转过脸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匆匆地走过去。

不知道夏达哭了能有多久，躺在了黎洛的肩膀上轻轻地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夜已经降临了，夏达揉了揉肿胀的双眼，看着黎洛，说了声谢谢。失去所有的亲人以后，日子变得有多难熬旁人无法体会，这大概就是夏达当时久久不愿走出痛苦的原因吧。身边能有一个友人的陪伴大概心里就会舒服一些，就像此刻黎洛能陪在身边。

黎洛摇摇头，说：“哭过了伤口就该慢慢愈合了吧，日子还久，你有什么打算？”

夏达想了想，“这段时间先找一份兼职，另外开学前租住一间屋子，不想再回老屋了。”

“是吗？正好我听哥哥说要寻一个室友，说是帮朋友找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用不用我回去问问哥哥？”黎洛热心地问道。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找就好了。”夏达说这话一是真的怕给黎洛添麻烦，二是自己想找个清净一点的地方，不认识的人可能会更安静一点。

一周以后夏达找到了新的住处，消息是在商店拐角处的电线杆上看见的，一张小广告上写着：出租房屋，可合租。

夏达搬家那天就只是拿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本来就是放暑假回来的，东西也没多少。简单的一上午收拾收拾，新的住处便安顿好了。是在一座小楼的二层，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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