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销

促销

      有一件事情适用于大多数的情况：某种商品销售不大景气的时候，就会有促销。譬如，服装换季的打折，商场倒闭前的甩卖，都是促销罢。

      有促销，便有活动。高声喇叭放着喧闹的音乐；巨大的招牌上写着“最后三天，买一送一”；在店铺门口搭台，抛下些小玩意，引来众人哄抢……如是一般的促销活动，恰恰反映了那种货物卖得不大好，至少不能让卖家感到满意。但这样的促销活动，却惹得各个商家也竞相模仿。本来生意红火的，无需再做什么促销，可是看到别人搞五花八门的活动，于是跟着干起了促销。所以，中国到处是促销活动，弄得现在的市场常常纷乱无序。

      当然，搞促销的不单是商贩，也有其他行当。据我所知，学术上和文艺上每天开展很多活动，规模有大有小，小到学校里某学院或某社团的节目，大到全国性的比赛，还有电视台的播出。这些活动，假如是竞赛的，凡是参加的即能得奖，可有不少。前几名不是人人可得的，不过主办方特别设立了优秀奖，为的照顾其余那些落榜的朋友，即使有遗憾，也不至于让人空手而归。

      举办此类活动，其实是在促销学术与文艺。所有参与者皆可获得的奖，便不值得稀罕，充其量只是安慰罢了——谢谢您的支持，希望您继续努力，欢迎再次光临。之所以要促销，是因为该类学术可能不大受人关注，该类文艺可能正在走下坡路，那么办个活动，告诉大家学术与文艺尚未离开我们身边。又怕人们失望，丢了兴趣，索性来个优秀奖，不，是安慰奖，以资鼓励一下，用促销来留住人心，免得原本惨淡的学术和文艺继续没落下去。

      学术与文艺的促销，出发点是极好的，虽不是每个人能深入领悟学术的奥妙与文艺的内涵，但可以推广一种文化，到场的人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有所感受，有所体会，若是有小礼品带回家，兴许也是一份惊喜，算作一份快乐。

      然而，有一点是容易被忽略的，那就是中国人不相信重在参与。中国人大抵是有嫉妒心的，看着有人拿第一，自己才得个二等奖，就会不平衡，有情绪，甚至要生气，更何况仅仅给个安慰奖？否则，《最强大脑》的舞台上，意大利选手淡然面对挫折，中国选手失败时痛哭流涕的丢人现眼一幕，就不会在全国观众的面前播出了。

      中国人的好强求胜，一旦过度，实则是令人恐惧的。这自然是病，其中结合了诸多方面的因素，短期内是治不好的罢。但是，中国人“唯我独尊”的想法，倒是真的把学术与文艺的促销之路送进了棺材里。整个糊弄人的安慰奖，反而让国人讨厌，干脆不闻不问了，落个清静。结果是学术与文艺脱离群众，群众与学术和文艺日渐疏远。最后，好的作品少了，迂腐庸俗的产品却流行起来。

      我想，中国的学术和文艺的发展，大可不必用不合国情的促销方式来引人注目。假使你确信手中握着金子，那就把盖在金块上的浮尘清洗干净，使它绽放光芒。然后找到内行的寻宝人，在他的帮助下，打造一件夺人眼球的精美艺术品。

                                      2015.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