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爱玲学小说结构安排―《茉莉香片》结构浅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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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结构，是指小说中局部与局部、局部与整体之间的关系。具体来说，就是情节和事件在作品中安排的次序、地位和方式，就是各个人物之间，人物与作品整体思想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复杂的艺术课题。

分析小说结构，可以使我们明确小说故事情节，把握中心线索，从而从宏观上欣赏作品的构思线路，对提高小说写作的构思能力大有裨益。

基于个人水平与关注领域，我选取了篇幅较短且反映“家庭教育对青少年成长的重要性”相关的《茉莉香片》作为学习的对象，从而使自己进一步了解作者的构思线路以及思想脉络。

一、分析构思意向

从作者组织材料到意图来看，中心思想是反映“缺失父爱”给青少年的成长带来的精神上的创伤。围绕这一点，作者安排了言丹朱、聂传庆、言子夜、冯碧落四个人物之间的关系，尽力描写聂传庆痛苦的成长环境，又如何知晓母亲和言子夜曾经的恋人关系；当他心存些许侥幸的幻想，设想言教授如果是自己的父亲时，又被言教授在课堂叱骂，使小说突然拔高，走向高潮。心理走向病态的聂传庆差点在圣诞夜的舞会上杀死言教授的女儿言丹朱。

二、分析中心线索

分析中心线索，即“分析作品的中心人物与其他人物、中心人物与环境的关系”。抓住人物活动主要线索才能掌握故事逻辑，“理清作品的眉目”。

人物关系由聂传庆、言丹朱、言子夜、冯碧落、刘妈、后母、父亲等人组成，人物关系比较简单。这些人物中，活跃的占据中心地位的人物是聂传庆。冯碧落是他的母亲，言子夜是母亲曾经的恋人及他的大学选修课文学课老师，言丹朱是言子夜女儿，刘妈是母亲的贴身女佣。作者构思的旨趣在于通过这些人物的语言、行为反映聂传庆胆怯、封闭、怪癖、敏感、多疑、偏执、病态的性格特征。

三、分析局部特征

“分析局部结构”即分析作品各个部位安排的方法和技巧。本短篇采取“单线型”结构方式，故事始终围绕中心人物聂传庆展开。故事结构安排上又采取“疏密相间，张弛错落”的技巧，不是平铺直叙，也不是冲突密集，使得故事结构安排比较合理。

《茉莉香片》是这样安排结构的：开头：定故事基调，一壶太苦的茉莉香片，是一个苦涩、悲哀的香港故事；

A.安排男女主人公在公交车上出现，安排的是平铺直叙的交代，采用顺叙，主要通过对话描写体现各自不同的家庭教育环境，引出另一关键人物言子夜，也体现了男主胆怯、封闭多疑；女主善良、直白热情的性格特征，情节上属于平缓的部分；

B. 及至写到聂传庆知晓母亲冯碧落与言子夜曾经是恋人关系，而因为母亲的瞻前顾后两人分道扬镳。想到自己的处境，开始对言丹朱萌生恨意“有了他，就没有她。”情节情节线索密集起来，故事也变得紧张，情节涌向波峰；

C.接着写在言教授的文学课上聂传庆的所思所想，故事又平缓了；

D.但在新学期的文学课上言教授因聂传庆的失魂落魄而叱骂了他，再一次把聂传庆的怪癖的病态心理推向深渊，加剧了他对言丹朱的憎恨，故事又起紧张；

E.圣诞夜舞会上男女主人公关于上课挨骂的对话体现情节趋于平缓；

F.可当聂传庆得知言丹朱只把他当朋友并不是爱时，他愤愤地走开了，而善良的言丹朱怕他做傻事又追了上去，这一追给了聂传庆用蛮力狠踢她，差点杀死她的机会，使情节又升向波峰；

结尾处，采用“煞尾”方式，以“他跑不了”一句收尾，故事落下帷幕。丹朱没有死，而聂传庆仍然摆脱不了自己的心魔。

四、分析描写构成

关于描写方法在小说中的作用，李保均先生是这样说的，“小说是抒情艺术，形象性是它的生命。没有了形象性，小说就失去了存在的艺术价值。”而在具体的研究中，他又指出，“研究描写方法在结构上的意义是不全面的。”而“从结构上分析这些描写方法”，并将其学习、运用到自己的小说写作中，将会使“结构更有艺术性”。

短篇《茉莉香片》中为了与小说构思相一致，使小说结构严谨，作者采用了大量的描写方法，如肖像描写、景物描写、议论描写、对话描写、社会环境描写等，她这些描写方法恰当且游刃有余地广泛使用在小说各结构情节中，使小说的人物设计更典型，构思线路更清晰，使细节与情节和谐相容、浑然一体。略举几例：

肖像描写：

说他是二十岁，眉梢嘴角却又有点老态。同时他那窄窄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又似乎是十六七岁发育未完全的样子。他穿了一件蓝绸夹袍，捧着一叠书，侧着身子坐着，头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鹅蛋脸，淡眉毛，吊梢眼，衬着后面粉霞缎一般的花光，很有几分女性美。

景物描写：

满山植着矮矮的松杉，满天堆着石青的云，云和树一般被风嘘溜溜吹着，东边浓了，西边稀了，推推挤挤，一会儿黑压压拥成了一团，一会儿又化为一蓬绿气，散了开来。林子里的风，呜呜吼着，像狾犬的怒声，较远的还有海面上的风，因为远，就有点凄然，像哀哀的狗哭。

议论描写：

她不是笼子里的鸟。笼子里的鸟，开了笼，还会飞出来。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日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对话描写：

他偏过脸去，双手加紧地握着阑干，小声道：“那么，你不爱我。一点也不。”丹朱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传庆道：“因为你把我当一个女孩子。”丹朱道：“不！不！真的……但是……”她先是有点窘，突然觉得烦了，皱着眉毛，疲乏地咳了一声道：“你既然不爱听这个话，何苦逼我说呢？”传庆背过身去，咬牙道：“你拿我当一个女孩子。你――你――你简直不拿我当人！”

……

最后，以李渔关于结构的论述作为这篇学后感的总结，与各位写作爱好者共勉。

“至于结构二字，则在引商刻羽之先，拈韵抽毫之始，如造物之赋形：当其精髓初凝，胞胎未就，先为制全形，使点血而具五官百骸之势；倘先无成局，而由顶及踵，遂段滋生，而人之一身，当有无数续断之痕，而血气为之中阻矣。”“故作传奇者，不宜卒急拈毫，袖手于前，始能疾书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