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八——在路上之物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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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学习尺八也有半月有余，属于一个尺八界新人中的新人，这段时间来一直有个问题萦绕在脑海：尺八这种乐器源于中国，但为何又在日本“大行其道”？直到这两天无意中听了梁文道的《一千零一夜》中有关《源氏物语》中有关日本审美文化中“物哀”（もののあわれ）的分析，才对于上述疑问有了初步的认知。下面仅谈一下我对于“尺八之物哀论”的粗浅理解。

首先解释下何为“物哀”。物哀理论是由日本江户时代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日本的国学研究者——本居宣长，提出的。“物哀”是日本自古就有的美学思潮，占据着日本人精神生活等诸多层面。物哀的表达是美学上的追求，客观事物的存在要唯美看待。人类在对事物的接触中产生认知，并由此引发感叹。

物哀有三大境界

其一：“物之心”。即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心、有灵的。在日本敬奉的神道教的神社中供奉的神灵包含万事万物，一棵树、一把椅子都能被认为有灵。而这种敬重自然，热爱万事万物的精神一直影响着日本人，乃至成为一种文化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尺八作为一种源自大自然的乐器，好似竹之灵的一种魂动，在明治维新之前，更是作为普华宗吹禅的一种法器，以一神灵的形态禁止凡夫俗子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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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万物有心之后会感受，有自己的情感，但物的哀叹是不能用语言述说出来。而人，作为拥有语言能力的群体，理所应当站出来，帮它们诉说。此前在网易云音乐上听横山胜也的《手向》一曲，有网友戏侃留言道：“怎么听了有一种想剖腹的感觉。”此话虽为戏言，但却道出了尺八音色中的那份肃杀哀凉之气。竹子的哀思通过人的气来叹，抑或是人的哀叹假借竹子来抒发，一曲曲罢，恰似是两种魂的交流与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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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物与人知道事物短暂，瞬息万变，但如果在这样短暂的生命历程内绽放出唯美，那一瞬间是耀目的。可能会哀伤却又收获一份感叹。举个例子，樱花唯美，花开花落也仅仅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所谓落英缤纷这最美的时刻，是在樱花离开枝头凋零的一瞬间，留给世界的就是一种死亡之内、生命之外的唯美。在日本的武士道中，一个武士自比是樱花：一是强调集体的强大，一朵樱花并不美，但是成片的群樱之震撼令人窒息；二是以“求战死”之决心，好似樱花凋零般的绚烂。这不是悲观，反倒像是一种审美文化意识。回到尺八之悲凉之音，好似一种伤痛历久弥新，并且沉积久远。相对其他节奏强烈的欢快乐器，意境似乎更为高远。就好似有所谓的“四大悲剧”而没有“四大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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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从精神与文化观念看，尺八那独有苍凉辽阔，空灵恬静的音色恰好是将日本人的审美意识得以通过声音的感官得以诉说。日本这个民族，在我眼中就是善于在纯美中坠亡，又于堕落里勃发，值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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