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阿婆

  叶大阿婆,上世纪枫木桥四联大板屋人。小脚,大襟衣,盘发,花边帽,说话浏阳鞭炮速度,驼背,45度幅度走路姿势。常用劳动工具: 马桶,粪勺、撮箕、栽锄。打我有记忆起,和她隔壁,第一印象就是牙齿已经颗粒无收,头发葱须般银白,两眼凹凸,面部蜡黄,没有神采。

  婆孙两个,就是叶大阿婆全部家庭成员。本地人都知道,叶大阿婆命苦。她中年丧偶,晚年丧子,儿媳妇改嫁,年纪轻轻就和还不谐世事的孙子,相依为命。

    叶大阿婆非常勤劳。因为她是小脚,弯背,不能参加队里的劳动,所以只能在自己菜园里种植些蔬菜辅助度日。生活除了队里特殊分得少量稻谷外,有一半的时间蔬菜成为了生存的主食。所以她对土地格外珍惜。菜园本来离她门口有20米左右过道,为了增大蔬菜收入,她把过道也翻整成菜地,后来连阶基边的松土地也种上菜,菜长得茂盛的时候,叶子伸展屋内,如果是现在,大家都会说“美景”。

  叶大阿婆劳作时一般带张小凳子,因为站立劳动不能过久,一般都是坐着耕作;拖个撮箕,里面是她四处收集的鸡粪、狗粪、自己认为能当肥料的黑土,一把小栽锄,刚好适合她使用的劳动力度。

  叶大阿婆耕种的菜土,不像其他人一样用耙头几下就耕种平整了,而是她用栽锄一锄一锄、每一锄鹅蛋大面积翻过来的。劳动姿势偶尔胯凳而坐,偶尔双膝跪地。

 叶大阿婆的菜地品种特多,一般都是交错耕种,藤类植物一般和小颗品种搭配,她懂得这样节约了土地,也同时又合理利用了肥料。她的菜地从来没有用过化肥,全部是有机肥料,房前屋后阴沟里泥土都被堆积到菜跟部。记得她房子前坪有个很大的水坑,叶大阿婆会把烂菜叶、青草、狗粪、鸡粪一一丢进去让其发酵,成为肥料。到了夏天,这里臭气熏天,蚊子密集,但谁都不敢抗议,知道其中的玄机。

  叶大阿婆的菜比其他人家的产量高多了,也比其他人家的早熟。记忆最深的是惹人一看就流口水的黄瓜!那时候我和贱哥、福哥、瑞带、秋香就有偷过。老人家的菜园有结实的活荆棘篱笆网,每次我们去行动,都要经过周密的策划: 第一,要不被发现,第二,如果发现了务必顺利逃脱,否则会被叶大阿婆的牢扫把打肿,第三,如果发现了,必须不能让她认出我们是谁,否则告诉我们的父母,我们会被家法折腾半死,所以一般情况我们作案时都化妆的,化妆的工具就是树丫。记忆里这种偷窃行为很难成功的,经常被吓得屁滚尿流,摔得血流满面。有时候我们作案是真口馋,但有时候把这事当做乐趣,故意在菜地里晃悠,引出特别警惕的叶大阿婆出来: 第一,小脚阿婆追赶的样子忒好笑,第二,叶大阿婆扔石头打我们的样子忒刺激,第三,叶大阿婆骂人的口语非常有创意。记得有一次,叶大阿婆没追到我们,我们反复装偷賊,她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嗯屋里娘恰糠,嗯屋里牙恰潲,惗出崽女出来冒宁告”,这时候,她气得脸色铁青,我们笑得仰面朝天!还有,叶大阿婆门口有棵枇杷树,每年都结很多果子,其实这是她半年的零花钱的来源,我们经常怂甬老福爬树摘果子,叶大阿婆来了,我和瑞、贱、还有秋哥一阵风逃了,只留得老福在树上不敢下来,而叶大阿婆则在树下死守着,老福困在树上说,他没力气了,下来又会被牢扫把打死气,一般在这个时候,我都会出点主意: 我们装作去叶大阿婆的瓜地作案,故意喊“有人偷瓜啦”!这时候叶大阿婆会不过一切跑过来,所以,老福就趁机逃跑。

 叶大阿婆一辈子不知道汽车长啥样,那年终于村里有条毛公路了,村上的李师傅买了一辆货车跑运输,叶大阿婆觉得好奇怪,每当车子出入时,叶大阿婆认真地坐到毕竟路边等候车子路过,很感叹地问“这家伙恰的莫家伙,各有劲,跑得各快”!李师傅是我们村上出了名的好人,他花了半天没做业务,专门让叶大阿婆坐了一回车子。也许,那是叶大阿婆最幸福的事。

 日子过得很快,当年我们这帮捣蛋鬼都各自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离叶大阿婆也就疏远了,记得某一天突然得知叶大阿婆过世的消息,我们都泪眼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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