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1日,意大利首都,罗马。
晚上十点三十分,一架中国东方航空的空客A350飞机,缓缓降落在罗马菲乌米奇诺国际机场。
这座意大利平日最繁忙的机场,此刻是门可罗雀。
三月初春原本是地中海沿岸居民们外出踏青的季节,如今却是二战结束75年以来,意大利国家历史上最灰暗的时刻。
因新冠肺炎大流行,全国感染数和死亡数急剧上升,意大利已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飞机刚刚停稳,一群人便急匆匆从舷梯上走下。
好几个,都操着一口四川口音的普通话:
刀辽,刀辽,搞快点,赶紧下克阿边等到勒。
为了来到这个万里之遥的国家,他们不惜绕了4000公里的路。
路线是:一天时间内从四川成都出发,向东赶到2000公里外的上海,赶上唯一一班能够飞往意大利的航班——中国运送援助意大利医疗物资的飞机。
接着再往回飞。一路西飞9000公里抵达罗马。
一来一回,整整多飞了八千里地。
为什么一群四川人,不惜绕路八千里也要急着赶往往欧洲疫情最严重的意大利呢?
是为了报恩。
01
12年前的2008年5月22日,也是一架飞机,从反方向一路飞来。
罗马——成都。
此时,是四川发生8级大地震的第十天。
这架飞机运来了一所流动的医院,还有17名意大利医护人员。
他们来自意大利顶级名校,也是意大利最好的医院:比萨大学附属医院。
这所学校在中国没多大名气,但它的一个毕业生在中国可谓无人不晓。
431年前,他登上比萨斜塔,将两个各重10磅和重1磅的铁球同时抛下。
两个铁球同时落地。打破了人类过去数千年的错误认知,得出了如今的自由落体定律。
在得知中国地震灾区急需医护人员后,伽利略的校友们自愿向意大利红十字会报名,希望无偿前往中国抢救伤员。
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课本里读到过800年前一个意大利人在中国的奇遇,读到过这个国家优美的风景,发达的国力,友好的人民。
他叫:
马可·波罗。
距离汶川仅几十公里外的重灾区绵竹,意大利医疗队一夜之间建立起一座流动医院。
与之配套的,是全套的高压消毒设备、全套麻醉设备,自带手术照明灯、全套心脏纤维颤动、心电图仪、充电呼吸机、血液化验设备,甚至还自带了发电机。
不少先进设备,绵竹当地医院的医生们甚至都没见过。
一名骨折患者还记得,某天手术室里突然遭遇6.4级余震,那位正在帮她矫正的女医生,第一反应是用身体挡在她的身上,避免她被可能掉落的物品砸中造成二次伤害。
医疗队收治了上千名病人,最多的一天24小时连轴转,处理了146个病人,做了28台手术。
临走时,把他们带来的设备全部就地赠送给中国。
这些设备,不少今天还在绵竹市人民医院里正常使用,十几年来服务了成千上万的病人。
医疗队离开那天,街道上聚集了数千名闻讯赶来送别的四川人。
一个在医院担任志愿者的小姑娘回忆起离别的场景:
我们追着他们的车一路跑呀跑,到最后跑不动了就在路边一边哭一边喊,谢谢你们,再见啦,再见啦!
意大利对汶川地震反应如此迅速,部分原因来自于:
二十年前,他们已经来过这里一次。
1988年,意大利为落后的中国援建了几座急救中心,包括四川当时第一座,也是最大的急救中心。
它就是现在的重庆市急救中心。
这一次,在意大利急需的时候,四川人终于能够站出来说一句:
我们来了!
这次四川省前往意大利的专家组成员,不仅有经验丰富的呼吸科、重症科等专家,还包括了四川此次疫情中,制订核酸检测标准的主持者。
当听到中国即将支援意大利的消息时,他们所有人,都是主动请缨。
作为全世界首个到达意大利的国外医疗援助专家组。他们还带来了31吨物资:ICU病房设备、医疗防护用品、抗病毒药剂、普通健康人血浆和新冠康复者血浆……
四川省卫健委的党委书记,在跟白岩松连线时,特意提到了意大利前两次对四川的帮助:
……所以,四川人一直抱着感恩的心。
在中国专家组抵达意大利3天后,由复星集团、龙湖集团等一批中国企业援助的医疗物资,也运到了。
在这批物资的包装箱上,写着明代诗人李日华赠给意大利来华传教士利玛窦的两句诗:
云海荡朝日,春色任天涯。
这是中国支援国外抗疫赛诗会的一部分。
又过了几天,重庆市政府支援意大利的3万只FFP2口罩和15万只医用外科口罩也到了。
这批口罩包装箱上,写的口号却毫无创意:
孟浩然意大利加油!
02
巴基斯坦,也是中国这次对外援助的重点国家。
这个国家,当绝大多数中国人提到它时,都还有一个共同的称谓:巴铁。
在二月初中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除了日本宣布全力支援中国,另一个邻国巴基斯坦,也在紧急行动。
2月1日,巴基斯坦参议院集体表决协助中国应对疫情的决议,全票通过。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巴基斯坦政府派出运输机,将30万只医用口罩、800套医用防护服和6800副手套运抵武汉。
这个数字,看似并不突出。
但这已经是巴基斯坦的全部家底了。这些物资,是从全国几百家大小医院调出来的。
2018年,巴基斯坦政府发布的报告显示:
全国2亿人,人均GDP不足1500美元;约1亿人处于极端贫困状态,从未接受过教育;1.2亿人缺乏做饭使用的烹饪用具,6000万人口没有任何医疗资源。
所以,武汉收到的巴基斯坦口罩,大多都包装简陋,大小不一,有的甚至没能找到合适的纸箱,只能用简单的胶带缠在纸箱上,一部分还露出在外面。
这次向中国捐赠物资一个多月以后,巴基斯坦总统阿里夫阿尔维访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为何对中国如此慷慨捐赠。
他的回答是:
我们没想为自己留后路。如果朋友正在受苦受难,我们会倾囊相助。
正如一句谚语所说,患难见真情。我们既能和中国同甘,也会与中国共苦。
在巴基斯坦这个国家的历史上,支援中国从不含糊。2008年汶川地震,它搬空了全国的帐篷,筹集22260顶帐篷,运往四川。
巴基斯坦跟中国的交情已经有年头了。直到现在,它的一种当地重要语言还把中国叫做:秦。
首都伊斯兰堡通往使馆区的主干道叫:
ZHOU EN LAI Road。
对于巴基斯坦历来的这份交情,这些年来中国也看在眼里。
在中国疫情获得控制后,中国已向巴基斯坦提供了三批援助物资,包括数百万只口罩,数十万件医用防护服和数百台呼吸机,另外从新疆派遣一支专家组,前往指导巴基斯坦应对疫情。
早一些的2005年,巴基斯坦遭遇7.8级地震,造成7.5万人死亡,中国在两周内送去超过1000万美元的应急物资,提供超过3亿美元的低息长期贷款。
再远一些,中国帮助巴基斯坦修建过一所大型工厂,叫塔克西拉重型机械厂,专门生产水泥机械、筑路设施、铁路机械、制糖设施等。简单地说就是帮助巴基斯坦提高造血能力。
1976年,一位勤奋上进的中国年轻人率领一个专家组,到这个厂里工作了六周。巴基斯坦给他们派了一位司机,却只会说当地的乌尔都语。
为了指挥司机怎么走,这位年轻人竟然奇迹般地自学了乌尔都语。这是他掌握的第六种语言了。
20年后,这位年轻人已经成了长者,再度访问巴基斯坦。
在与该国领导人会晤时,他还没忘记当年自学的乌尔都语,讲了几句。引得当地报纸一片惊喜。
有位专家曾问他:您怎么能掌握那么多语言?
他回答说:
学外语就要speak more,我这个人就敢说。
当年的塔克西拉重型机械厂的厂长,此时已经是巴基斯坦交通部的部长了。不知道跟当年的派车事件有没有关系。
他的办公桌上,摆着好几幅他与当年那位年轻人的大幅合影照片。
03
远在东欧的一个小国,也在疫情最艰难的阶段收到了来自中国的援助。
这个国家和中国的来往不多,但交情却非同一般。
它是曾经和中国把血流在一起的国家。
塞尔维亚。原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的核心组成部分。
1999年,科索沃战争爆发,北约开启了对南联盟首都贝尔格莱德的狂轰滥炸。一架美国隶属于空军的F117攻击机被击落,成为世界上唯一一架被击落的隐形飞机。
期间,美军在深夜十一点多将五枚炸弹投进了贝尔格莱德的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爆炸导致三名中国记者死亡,十几名工作人员受伤,大使馆损毁严重。
对于这次轰炸,北约司令部最后给出的说法是:
误炸。
后来,塞尔维亚在大使馆的废墟上建起一座草地公园和一块纪念碑,二十年如一日的维护打理。
公园上的那块纪念碑,用中文和塞尔维亚语写着:
谨此感谢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塞尔维亚共和国人民最困难的时刻给予的支持和友谊,并谨此缅怀罹难烈士。
3月初,欧洲疫情快速蔓延,塞尔维亚在对283人进行了新冠病毒检测,确诊新冠肺炎病例48例,确诊率高达16%。
从南联盟解体后分出来的塞尔维亚,算得上是欧洲最穷的国家。人均收入仅有4200美元,为欧盟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一。
由于医疗落后,预见到疫情恐怖的政府不得不宣布关闭边境,进入紧急状态。
由于塞尔维亚不是欧盟成员国,无法获得来自欧盟的物资和政策支持,绝望中的总统只好在电视讲话上对中国发出求助请求。
一周后,中国援助塞尔维亚的一支专家医疗队抵达首都贝尔格莱德。带去的,是中国政府捐赠的十几吨的口罩、试剂盒、呼吸机。
在停机坪等待他们的,是总统和卫生部长、国防部长等多名政要。
因为不能握手,总统与医疗队成员一一碰肘欢迎。末了,这位总统还不忘转身对身后的五星红旗深情一吻,以表示对中国的感谢。
第二天,专家组成员除了前往贝尔格莱德的各大医院指导抗疫,还专程去了一趟曾经的中国大使馆旧址,向牺牲在这里的三位中国记者献花。
如今,离这座不远处的贝尔格莱德航空航天博物馆,就陈列着那架塞尔维亚军队击落的F117隐形战斗机的残骸。
在博物馆内,一块块被导弹击中后爆炸撕裂的残骸,向前来参观的游客们无声的叙说着那段充满传奇色彩的往事。
而就在几年前,当年击落美国F117飞机的塞尔维亚军官和被他击落的美国飞行员携手来到这里,在残骸面前相逢一笑泯恩仇。
两个人,两个家庭,放下了曾经的仇恨和敌视,成为了朋友。
04
这些天来,疫情肆虐世界,人类彼此相助的场景,总让我想起一首几十年前的歌。
1984年,非洲东端的古国埃塞俄比亚遭遇了史上最严重的干旱,加之国内动荡的内战局势,一时生灵涂炭,数百万人死于饥荒,饿殍遍野。
一群美国音乐人请来了两位巨星,迈克尔·杰克逊和莱昂纳多·里奇,希望他们能联手写一首歌,呼吁更多的人行动起来,拯救非洲千万生灵的危难。
在磨合半个多月之后,两人终于创作出一首歌,歌名是,
We are the world
中文名是:四海一家。
当我们听到了恳切的呼唤
全世界应该团结一致
有些地方的人们正逐渐死亡
是该伸出援手的时候了
对生命而言这是最好的礼物
……
四海一家
我们都是孩子
我们创造光辉灿烂的明天
让我们开始给予
这是我们的选择
为此倾注我们的生命
靠你和我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全美46位响当当的大牌歌手集合在一起。他们愿意放下往日里互相较劲的傲慢和作为明星的咖位,一起来合唱这首歌。
这首单曲专辑,为非洲筹集到了1000万美元的善款。
之后,受此打动的美国和英国音乐人们,又共同举办了一场地球上最伟大的演唱会,向全世界为非洲募款1.27亿美元。
这首歌,是这场演唱会的压轴之作。
之后,它继续走向了世界。
受它的影响,在台湾,一个爱戴墨镜的年轻人创作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明天会更好》;在北京,一百名歌手合唱起《让世界充满爱》。两首歌在中文世界传唱了几十年。
从那个时候开始,当人类文明面对灾难,面对共同的威胁时,总有人会唱起这首歌,We are the world。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演唱这首歌的46位巨星,一张张青春的面庞,或已经变得苍老,或已经不在人世,但他们所传达的期盼,始终没有过时。
而那首歌,将永远留在我们心里,让我们感受人类情感中美好,温暖和善意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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