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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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堂先生为我写了幅《蕉荫赏砚图》,邀我去取。顺便也逛了几家旧书店,准确地说是旧书摊。
书摊上好书还真不少,特别是一些中外文学名著。有很多书过去一直想买,但又不舍得那么多钱,因而只能是想想而已,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今天无意间遇到这些名著,心中不免一惊,又燃起我淘书购书的欲望来。我随意翻翻,找出几本品相较好,自己书架上正好缺的图书。托尔斯泰的《复活》、《安娜 卡列尼娜》,钱钟书的《围城》和上海古藉出版的《古韵新编》,很满意。
张扬的《第二次握手》翻了又翻,还是放下了。那是本当年我们多少人传阅乃至传抄的书呀。我那些亲爱的同学,曾躲在被窝里,打着的手电筒一夜看完,又叫醒第二个人接着看。那时有的同学开始了恋爱,为了写好恋爱信,常常是几个要好的聚在一起,一人执笔,一人翻书,一人念信,共同完成恋爱任务,翻的当然是这本《第二次握手》中苏冠兰写给琼姐或丁洁琼写给弟弟冠兰的信了,他们的爱情让多少少男少女们激动不已,又热泪盈眶,那时简直成了我们青春期的恋爱宝典。今天这本书就静静地躺在这儿,封面折皱不堪,一处缺角,且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记得第一次学写速描,我就画了一张封面上丁洁琼的侧影,那夕阳余晖映照下的长长侧影,成了长久占据内心的形象女神,几十年过去,那孤傲、高贵的形象还是那样清晰可辨,触目惊心。
很多同学都知道我读书期间闲的无聊背诵《红楼梦》的嗅事。那是南樛同学手上一册无名无封的残书。第一次读那样的句子,让我痴迷不已。我和另一位要好的同学一起,每天早晨醒来,就跑到学校的后山,他背他的英语,我背我的《红楼》。一节一节地背,一回一回地背,几个月下来,薄薄的一册三十回的《红楼梦》居然让我背下一大半来。再找那位同学要下册时,他说没有,只有这本破的,那时为了买到一套完整的《红楼梦》,便四处托人。后来只要是与《红楼梦》有关的资料,我都会找来。一本红学专著《大观园》买来后,天天研究大观园里的结构和布局,那时国内红学研究刚刚兴起,以周汝昌、冯其庸等为代表,我便成了最早的红粉,家人受我影响,追红的步伐由个人行为,变成家庭行动,书架上有关红学的书籍已经填满了整整几大格。
晚上回来,整理买来的旧书,居然发现扉叶上均写有题字。这让我好奇起来。《安娜 卡列尼娜》上写着:兰兰:祝你生日快乐,越长越美丽!308室 三位姐姐 ,97.5.7 。这是生日礼物。《复活》上写着:莉莉,元旦快乐,愿它成为你的朋友。秦鑫 1989.12.31 ,显然这又是元旦的礼物。这样想来,好像我也曾经送过书给朋友,但不知是不是像这几本书一样,成了旧书摊上的摆物。而我也得到过不少朋友的馈赠,有的是毕业留念的互赠,有的是文友间的交往,还有的是著作者亲题亲赠,端端正正都摆放在我的书架上,成了我雅致的门面和装点的背景。不时看看这些书脊上的书名,仿佛与不同时期的友人会晤,那些文学大师的名字,成了自己久远的旧识与隔代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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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生计都成问题,根本谈不上买书,再说,有钱也无处买。我们村子大,同龄的村友多,其中也不乏有各种爱好的,有的好木,有的好石,有的好画,有的好书,你还别说,我们村子里的人还颇有艺术气息。那时书少,只要能找到的,我们几个村友都聚到一起,互相的看,交换的看,这大概是日后书友会的雏形。后来,也能买些书,但那是对家庭条件相对好点的同学而言,像我这样家里人口多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从小养成的习惯,一经沾上,便终生不舍。工作以后,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外,工资收入基本买书,随着个人兴趣的波动,书也是轮换着买,文学名著,历代法帖,名画名作,个人专著,有的名著还分不同译本、不同版本、甚至不同年份。图书一多,几个书柜都放不下,客厅,卧室,卫生间,仓储室,案头,椅柜,床上,地下,到处是书,杂然无序,一片狼藉,着实又愁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建了新居才在每层楼上(共三层)做了书架,有的书架居然是整面的墙壁。每天看着满壁满墙的图书,心中便有一种大大的满足与自慰,徜徉在不同楼层的书架前,像农人背手察看自己丰收在望的庄稼,像林农守着自己的绿色银行一样,那份惬意,那种满足,你懂的。
                     
  我承认,我是个癖旧的人,尤其是书。一生爱好唯书已,最是春风少年头。对书的痴迷和爱好从小而来,至此不悔。
事情往往怪异,书籍一多,亲读的并不多,有的书自一买来就随便一翻了事,束之高阁,有的连包装纸都未来得及拆,成了一个简易的搬运工,这让自己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我和书摊老板随意聊了起来。
"这书是哪里淘的?"我问。
"不一定,有时是在小区,有时又下到乡下收购,论斤论捆。"他见我不像抢他生意的人,才淡淡的说。
"收藏这些书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这么好的书怎么会卖掉?"我接着问。
"五零六零后的人居多,过去也怀揣着文学梦想,节衣缩食买了很多的书,但现实生活离文学越来越远,慢慢就放下了。"老板好像很懂我,又向我推荐了另一本书《边城》,并说,"这本喜欢吗?入围诺贝尔文学奖的。"
我重又打量起老板来,五零后生人,高瘦而黝黑,很厚的眼镜片后眸子有点深,头顶已谢,但谈吐中文学素養不凡。
"你好懂呀,沈从文入围诺贝尔文学奖的事你都清楚。"我半玩笑半调侃地说。
"我以前也是个文学谜,从小做着文学家的梦想,只是生活压力太大,才慢慢放弃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潮。
"那没什么,不可能人人都去当作家,社会要不了那么多的作家。"我有点安慰似的说。最后他说,需要什么样的书告诉他,尽量帮我找。我为他的热情所动,答应以后一两个月来一次,找什么书,倒是随缘。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回味着与老板的对话。我想到年轻导演周子阳的故事来,高考0分,穷得只剩下2块钱,励志拍下第一部电影《老兽》,一举拿下四项金马提名。归结到一点只有两个字:坚持。一个朋友说,生活中,不是所有的坚持都会成功,但不坚持就没有机会。其实所有的梦想都一样,并不仅仅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而是常汲常新的细细反刍,也许是有感而发的嘶鸣,也许是不吐不快的悲欢。文学不光有梦,还有努力与生活,当繁华落尽之后,一路的坎坷与坚持才是真实的希望。愿那些从小怀揣着梦想的人们,不忘初心,梦还在,坚持还在。
今日偶尔淘来的几本旧书,纯属意外,我想,连同这书,也淘出了一段发灰的梦想,一段曾经的缺失与遗憾,以及日后慢慢回味的老时光,我将好好珍藏。但愿我的这些旧藏不至太早成为旧书摊上的摆物。
                        2017.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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