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队的护送下，我们平安地回到幽泉镇。我们没有再遇到别的危险，只是碰到几只落单的飞行灵兽。朱上尉和他的部下们替我们把它们解决掉了。”
“离开森林之前，我们又简单地探测了一下那股冰属性灵力的源头。我们发现，它至少在荒草幽林地下上百米深度的地方。那条随时可以在灵力的操控之下被冰封的小河，仅仅是冰山一角。这股力量，极有可能对那片空地之下的大片地下水域都能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最重要的是，它和荒草幽林中本身的黑暗属性和土属性天地元力完全没有相斥现象。至少我们没有发现。从环境变化和两种骷髅的各项主要属性对比上，都能看出来。……”
邱柏双手紧握厚厚的信纸，逐字逐句地读着信纸上的每一个字。每读一个字，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严肃几分。围在他身边的几名军官全都不敢出声，也不敢问什么。
“……我们在幽泉镇休整了几天。驻守军派来治疗灵师给学弟学妹们疗伤，也帮助我们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修整完毕之后，我们一同把遭遇五阶灵兽袭击的情况汇报给荒草幽林驻守军指挥部的长官们，随后才返回学院。驻守军司令答应我们，会把我们的情况反映给他们的上级。”
“回到学院之后，我们立刻把所有的战利品和写好的书面报告全部交给侯院长和金主任。侯院长看过我们交上去的报告之后，就让金主任先带着学弟学妹们离开院长室，把我们四个人专门留下，问了很多问题。我们全都如实回答……”
“我当时才明白，原来王赫也……但我们三个都还没说破，也都还没问他什么……只是，主帅、侯院长和曹将军都从来没和我们说过有关‘大地’的事……”
邱柏抬起头，双眼中闪过两道光芒。他身体周围的气流隐约发生一些变化。他的身躯，以及手中的信封、信纸，全都在眨眼之间消失在军官们的视线中。
“升阶之后，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行得更加通畅，全身的灵脉都被拓宽很多。这种感觉，比从二阶升到三阶时更加强烈。而且，我和梦怡之间的武灵融合也变得更加顺畅。我们已经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自由转换两种不同的融合形态。只不过，这么做仍然会大幅度消耗我们的灵力和精力。”
“我现在觉得，梦怡似乎有很多心事。其中肯定有些事是关于我的。我现在猜不到，她有什么事瞒着我，又为什么要瞒着我。她现在越来越能干，越来越有领导者的风范，但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少了很多。我能肯定，她已经不再是我第一眼看到她时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精灵。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大门派、大家族继承人成长的必经轨迹。我只知道，我不愿意看到她不开心、烦恼的样子。可是，我又猜不透她的心。”
邱柏忍不住笑起来，嘴角往上一翘，唇边的小胡子略微动了动。他仿佛看到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他面前窘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不过也没什么。师父，您千万不要为我担心什么。我们现在会继续准备仅剩的几项毕业考核，以及另外两部分灵使资格考核。我一定不会懈怠，保证每天都及时照常修炼，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考核。您上次和我说过，魔音妖蝠灵元要谨慎使用，不能滥用，我一直都记得。您说的那几点要点，我也都一直牢记在心里。……”
一道明亮的青光闪过。邱柏的身体重新出现在军官们的视线中。他已经把手中的信纸重新封到信封里，并放回到自己身上的铠甲内衬的口袋里。
“司令，部队集合完毕！”费志成上校上前一步，高声说。他明亮的金黄色双瞳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喷出雷电或者火焰。站在他左右两侧的两名中校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但他们都在努力克制它，至少努力把它压在心底里。
“很好！”
邱柏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向营房外走去。他肩膀上的中将肩章闪烁起耀眼的亮光。几名校官紧跟在他身后。
“出发！”
苍灵军西北军团第四灵师团的战士们已经在营房外的空地列队完毕。数百名二阶、三阶灵师在各个大队的大队长的指挥之下排列成四个大小完全相同的方阵。每个方阵中的三个中队又按照身高排成三条基本等长的横列，矮个子在前，高个子在后。每一名灵师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和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全都不同，但每一条队列中的全体成员的外放灵力都能够融合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每个人都从头武装到脚，无论是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还是普通士官，浑身上下都被坚实的头盔和铠甲所包围，只露出眼睛和手掌。每一位战士铠甲左胸的位置都镶嵌着一块宝蓝色的螺旋状铁片，铁片中心位置微微发出海蓝色的光。
站在四个大队后方的，是三名军官和十几名士官。他们身上也穿着铠甲，但却不是和第四灵师团的战士们一样的青色重铠甲，而是只能遮盖住身体要害部位的深蓝色护身甲。除了脑袋以外，他们身上所有裸露在外面的部位基本都被各种稀奇古怪的块状、条状、罗盘状装置填满，每个人都像是一台人肉机器。那三名军官身上的护身铠甲的前胸部位都镶嵌着大块的圆盘装置，圆盘表面布满镌刻或打磨出来的螺旋状花纹。十几名士官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很微弱，放在这支部队里，就像是一群被丢进狼群中的小野狗，根本微不足道。但他们每个人身上装配的金属装置都散发出令一般人难以探测和分辨的诡异灵力波动。
除此之外，还有五六十名灵师在营地最外围排成一路弧形纵队。这一队灵师穿着和第四灵师团的战士们一模一样的青色重铠甲，但铠甲胸部的位置画着和第四灵师团不一样的标记。大部分战士不在地上列队，而是直接悬浮在空中。他们是西北军团第二灵师团的两个战斗大队，其中大部分成员擅长低空作战。
邱柏站到队伍正前方，抬手戴好自己的头盔，扣紧面盔，遮住自己的面庞。他血红色的披风被风卷起，猎猎作响。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挥动右手，示意战士们出发。
有着一双红玛瑙般的双眼的中校毫无声息地冲天而起，率领第二灵师团的两个战斗大队起飞，率先飞出营地，向前方开阔的石林飞去。随后，第四灵师团的四个战斗大队在指挥官们的指挥之下分批列队离开营地，跑步前进。
浑身上下都被各种魔灵导器装置包裹住的军官和士官们走在整支队伍的正中央，十几名士官围在三名军官身边，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形战阵。三名军官身上的圆盘装置同时开始发光，螺旋状花纹同时被点亮。他们肩膀上的半圆形装置也开始发亮。士官们自动分成好几组，每一组士官身上的装置都在这一刻开始变形，按照不同的形状拼接在一起，牢牢围住中央的三名尉官。
邱柏、费志成和其他几名校官腾空飞起，缓缓地飞在来自魔灵军团的这支小分队上空。紧跟在邱柏身后的费志成忍不住往下方看了好几眼。他不太了解魔灵导器，自然也不太相信魔灵军团能够在不请求支援的情况下单独守住自己的防线，并大破敌国两名灵将率领的联合军团。他一直以为，那仅仅是康隆及其手下精锐部队的功劳。小分队的三名军官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想法，仰头向上看去，笑了一下。
整支部队很快完全进入百丈石林内部。百丈石林西部区域与灵兽数量较多的东部区域不同，土地更加贫瘠，无论是树木还是紧贴地面的草叶和灌木都更为稀疏，灵兽的数量也相对较少一些，但地形却更加崎岖，部分地区甚至较为凶险。方圆数十里之内几乎没有多少平路，往往一个大上坡之后会连着好几个阶梯状的小下坡，或者紧挨着一连串的壕沟、地穴。地上的泥土或沙土出奇地坚硬，穿着厚重战靴的脚用力往下踩也踩不了多深。每隔几十米，就能看到一大块或者一连串从地表下面凸起的青灰色或者黑褐色山岩。战士们脚下的路——如果它还能够被称为“路”的话——要么坑坑洼洼，要么崎岖不平，要么干脆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整个天地之间无比静寂。除了战士们踩在泥土或岩石上发出来的微弱脚步声，以及灰白暗淡的天空中偶尔会传来的鸦雀叫声以外，人的耳朵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哪怕连风吹动枝叶的声音都没有。石木的枝桠和它的树干一样，厚重而结实，微风根本吹不动它们。每一位灵师战士面盔之下露出的双眼全都像两盏灯一样，时刻保持明亮，完全不受四周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色干扰。
“前方，无生命迹象，无明显目标，无明显灵力波动。”
第二灵师团的先头部队用传音术将报告回传到后方的指挥官们的耳朵里。他们在低空中缓缓向前飞行，灵活地绕过高耸入云端的石木的粗壮树枝，时刻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一株又一株石木的尖端后方。
“左方，无明显目标。右方，无明显目标。后方，无明显目标。”这一次，发出声音的是魔灵军团小分队战阵中央的那位上尉。他肩膀上的两个圆球状装置还在发光，但光芒减弱很多，也不再闪烁。另外两名中尉正在不断地操控士官们身上的装置。
“司令，我们距离第一个目标还有不到一千米。”第二灵师团的先头部队再次发回报告。
“很好。按原计划行动。准备进攻。”
邱柏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名灵师的耳朵里。淡淡的青色光波从他身上扩散而出，逐渐覆盖住除魔灵军团小分队外的每一名灵师的身体。每一名灵师的身体外围都多出一层薄薄的青色能量波，同时，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完全消失在直径数百米内的空间之中。几次眨眼之间，方圆上千米内的所有气流同时受到邱柏释放出的灵力波的牵引，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在这一刻消散。
很快，苍灵军灵师们眼前的景物渐渐变样。石木周围的灌木渐渐变得更加稀疏，紧贴着泥土的零星草皮也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多的大片青灰色岩石裸露在苍灵军灵师们眼前，有些大型的石块和小山丘更是天然的掩体，能容纳两三个、甚至是五六个成年人藏身。原本无处落脚的地方，渐渐冒出许多条宽窄不一的山间小路。它们有的是被人踩踏出来的，有的则是被灵兽踩踏出来的。许多地方甚至还能看到隐约的脚印。
“司令，目标出现！在右前方！直线距离约六百八十米的位置！”
第二灵师团的先头部队渐渐落回到地面或者土堆上，分批躲藏到树干或者巨石后方，探出头，观测位于他们正前方的一片山沟。这片山沟的走向和整条苍岩山脉的走向基本一致，都是西北-东南走向。在它的西北口和东南口，各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山路。一排简单的营房和仓库整齐地排列在山沟中央，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看得清。
“逐步靠近。分散包围。先解决哨兵。”邱柏连下三道命令。
“第一大队，上前紧跟第二灵师团！准备出击！”飞在一旁的费志成高声向位于整支队伍前方的第一大队下令。
“营房外围没有埋伏。固定岗哨八人。巡逻哨兵十六人。三名传令骑兵正要从东南口离开。”
第四灵师团的几十名灵师同时转过头，看向队伍中央的魔灵军团小分队。即使不用问，他们也能感受到，那十几名士官都是没有武灵的普通人，自身灵力最高也就是一阶八级。他们都很难相信，这一整套的魔灵导器装置竟然能如此具体地探测到直线距离数百米、高度差数十米之外的敌军阵地上的具体情况。
“他们说的没错。”邱柏淡淡地说。
“行动！”红瞳中校率先加速向前飞行。第二灵师团的两个战斗大队瞬间加速，排成两路纵队，跟在红瞳中校身后，径直向前飞去，转瞬间消失在自己身后的战友们面前。第四灵师团的第一大队也在这一刻加速，每一名灵师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矫捷，如同常年攀岩、爬树的猿猴一般轻巧地越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紧跟在第二灵师团的两个大队身后，顺着自己脚下的大下坡往前进。
“敌军约有一百六十多人。没有四阶以上目标。”
魔灵军团小分队的上尉的声音再次响起。第四灵师团其他所有灵师的前进速度瞬间慢下来，像是在等待下一道命令。
“志成，你带领第三、第四大队去攻击第二个目标。其他人跟随我，原地待命。”
邱柏缓缓抬起头，直视山沟中的坚岩军阵地上方的一座山峰。山峰的顶端完全被深灰色的岩石覆盖，顶端隐约夹杂着一点发暗的银色。
2018.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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