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故事】毕业那年/07.公交车上的战火

不知怎么回事,老黑总是入不敷出,那群女人花钱太猛,老黑那么富足,都被拖垮了,不得不把全部女人卖掉,房子与车被讨债的霸占了。被逼无奈,老黑只好随便找份工作,胡乱混口饭吃。

这个社会,真让人琢磨不透。昏昏沉沉,老黑从梦中惊醒。

此刻刚好六点三刻,每天早晨,他必须此刻起床,晚一分钟就会迟到!穿衣洗刷也只能用五分钟,然后挎上包,飞快地向公交站点跑去。

公司离家很远,坐车需要一小时,老黑来到公交站点,已是七点整。站点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只要一听到车的动静,长队就会围围成一团,老黑乘机钻到最前面。由于身体短小,敏捷自如,故在拥挤是人群中,老黑依然可以灵活地走动。老黑钻进车,很容易抢到座位,高兴地坐下来,开始打盹。

每一次,这辆班车都会在此处停十分钟,候车的人很多,往车里挤的时候又都争先恐后地抢,这样一来,从人群挤进车里至少要花半分钟,这还是一个人所需要的时间。而这条线上的车半小时才有一班。所以,人们情愿狠狠地往车里挤,也不愿等下班车!当最后一个人挤上车时,车内已经人满为患,几乎没有挪动脚步的空间,你贴着我,我挨着你,想转一下身子,除非扒掉一层皮!这时,班车开始缓缓地发动,但一直跑得不快。

有人曾向社区管理部门提议,再增加几辆班车,但至今没有答复。班车才刚起动,老黑就睡着了。因为每天晚上还要加班,回到家已是十点多了,再吃饭,再洗刷,再玩一会儿,要到深夜一点钟才能睡着。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三年,他早已习惯这种快节凑的生活,珍惜时间对他来说特别重要,尤其是利用一点空闲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因此,每天坐车,他都要小睡一会。有个位置坐下休息,算是奢侈的享受,班车里一共有二十多个座位,老黑总是很幸运,总能抢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尽管每天都比别人晚等一会车。

刚到这个城市时,老黑是个懂礼貌的人,起得晚,就在队伍后面等,来得早,就在队伍最前面,但不管起得早还是来得晚,上车时总是最后一个!他以前懒散惯了,不懂得争分夺秒,即使当他站在队伍最前面,也会被后面的人拽出来。老黑呢,也不知道生气,也不懂着急。早一会,晚一会都一样,只要能搭上这班车就行,反正早上一步车也抢不到座位,何必费那股力气!后来,老黑发现这种消极的思想是错误的,在队伍前面挤,抢不到座位,在后面等,不更没有座位?再说,只要不停地在队伍前面挤,总会有抢到座的一天!况且,最后一个上车的人,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挤进去,还会弄得自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过一会便会饥肠辘辘了!

老黑正在被这个城市改变!那天他起得很早,第一个来到站点,一听到车的动静便坐好往上冲的架势!这个办法还真管用,机会总是照顾有准备的人,每一次,老黑都能抢到座,每一天,他都能多睡一会。但时间不长,老黑又遇到麻烦了。

那天,老黑依然第一个来到站点,听到车的声音,就跃跃欲试地往前冲。忽然一转身,发现身后是个老太太,行动一点都不方便。她还拎着一堆东西。等车停下时,老黑没有第一个冲上车,他想扶老太太一把,让她先上车,可他刚转过身,后面的人群像巨浪一样把他两个人冲到了两米开外。老黑扶起老太太,只好等那群凶男猛女拼杀过后再上车!这时,老太太突然抡起拐杖打老黑,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家伙安的是什么心,自己不想上车也就罢了,干吗把我拖出来?我等车容易吗?这么一把年纪,坐个车没有座位,受得了!好不容易抢的位置就这样弄丢了,你这人,真不正常!

老黑没有生气,他对这个城市还不了解,不敢生气,怕老太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最后,老黑把老太太使劲塞进车里,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消解她的怨气,老黑自己却怎么也挤不进去了!无奈,只好等下一班车,那天,老黑迟到半个小时,被公司罚款伍拾。

后来,老黑似乎懂得这个城市的做人原则,他不再过问任何人的事情,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从那以后,老黑还是第一个来到站点,能抢到座位,可以睡觉。但有一天,老黑六点五十五才起床,于是,他疯狂地往站点跑,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完了,这下完了,又要迟到了,伍拾快钱又没了……

老黑没有停下来,一直坚持往前跑,刚好跑到站点,班车就来了。或许是因为伍拾块钱,也许是因为惯性,老黑一直没有停下来,跑到候车队伍的最前面,老黑像老鼠一样钻进车,然后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这次,老黑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忐忑不安,他怕别人用鄙视的眼睛看自己,他怕别人用恶毒的话语攻击他!老黑的心开始砰砰地跳,当他偷偷睁开眼睛窥视别人时,发现车里的人并没有愤怒,依然你推我挤,寻觅空位。老黑终于明白,在这个城市,只做自己的事情当然是原则,为了自己,不择手段也不为过。

老黑身边有个老头被挤得上气不接下气,老黑望了他一眼,继续睡觉,而且睡着了。

从那以后,老黑再也没有早起过,每天七点准时起床,然后冲到站点,第一个钻进班车。

突然有一天,班车里的气氛特别紧张!天也阴沉得厉害,电闪雷鸣,就是没有下雨。说来也巧,今天坐公交的老弱病残很多,而且都没有坐,怨声载道,有的呻吟,有的谩骂,还有一两岁的孩子呱呱地哭!班车又过了一站,却没有一个下车的,反而又挤进五个老头!这次完全把整个车厢塞得满满的,孩子的哭声更加厉害了。

突然,一个妇女的骂声轰然响起:你们这群没长眼的东西,挤了我的孩子了!你们这群畜生,都没长眼睛!这位妇女不停地哭,她费了很大劲才把孩子从怀里托起,举到头顶上!班车里马上宽敞起来,有些人似乎因此没了支撑,倒在另一个人身上,好像是个老头,脏兮兮的,理所当然地被那人臭骂了一顿……

又是一站过去了,依然没有人下车,在这种情况下,司机还在不停地招揽生意,每停一站,他都会对着候车的人大喊大叫:快上车,要下雨了,快上车!当心淋着!车内越来越挤,已经有些人被架空,脚不着地,头几乎碰到了车顶!骂声响成一片,非常热闹!又有一个老头被踩在脚下,痛叫不已!由于四周门窗关得很严,车里有人晕倒了。

乱世造英雄,这话一点不假。车内的世界虽然小,还是有人敢站起来申张正义!他是一个老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们老弱病残孕一个座都没有抢到,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群没有教养的年轻人真是缺德!老头一边说,一边抓起身边的年轻人扔出了窗外。老头的劲还挺大。顿时,冷风飕飕地吹进来。

在数量上,老弱病残孕虽然占绝对优势,但年轻的一派并不胆怯。他们咬牙切齿,决定对老弱派进行反攻!班车里立刻形成相互对峙的两大阵营,他们据理必争,毫不相让。由于年轻派身强力壮,又能说会道,渐渐占了上风。年轻派丧失了一位战友,他们绝对不会让他的血白流,必须血债血还!老弱派要对此事负责,他们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年轻派经过蹉商,达成共识:必须把老弱病残孕逐出班车,尽管他们曾经为社会做出很大贡献,但此时的他们对社会已一无是处,反而是一种累赘!但鉴于他们曾经良好的表现,把他们逐出班车好像有些不人道。最后想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只要老弱病残孕不待在车里,去哪由自己决定!

哭喊声更加凄惨,部分老弱派已经屈服,他们想,车厢待不下去,总不能跳下车吧,尽管车开得不快!迫于年轻人的威逼,无可奈何,几个老弱派顺着天窗爬向车顶,或许,只有那才是他们待的地方,也只有待在那,他们才能到达最终是目的地!随后,所有的老弱派都堆在车顶上,他们围成一团,小心翼翼地相互依靠。

车内年轻派开始载歌载舞,庆祝胜利。老黑也睡醒了,揉揉眼睛,看着宽敞明亮的车厢,不禁伸了个懒腰,好长时间没有这么舒服的感觉了。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随着轰轰地雷声,大雨倾盆而致。车内的歌声也更加响亮,车顶上却嚎啕大哭起来。一位孕妇的哭声更是震耳欲聋!生了,生了,快生了!车顶上乱成一团。

这时,一位大胆的老弱派跳进车里,苦苦哀求道:求求各位大爷,我这有两百块钱,你们拿去买烟抽!我们集团有位妇女早产,求各位大爷行行好,给个方便,要不然,两条人命就……

赶快把她拉下来!老黑突然插嘴说,你们怎么跑车顶上去了,不知外面下雨?

叛徒!打死他!扔下车!几个壮汉扛起老黑扔到马路中央。

老黑愤怒,浑身淋得湿透,腿也摔折,他已顾不得这些,奋力往前跑!他正在寻思,赶不上这班车,又要迟到,伍拾快钱呢!班车开得并不快,不到一刻钟,老黑就追上了,递给司机十快钱,才推开门爬进来,并向各位仁兄道歉:各位大哥,小弟有眼无珠,冒犯之处,敬请谅解。老黑又趴在自己座位上,缩成一团,不敢支声了。

忽然,一个驼背的老头跳进车厢,迅速跑到司机旁边,一脚把他揣开,踢出窗外,然后把车开入路旁的医院,并把孕妇送进产房。

老黑也忘记了腿疼,推开门,立刻跑进派出所,叫来公安,把那群扰乱社会秩序的一拨人逮了起来。

老黑受到了表扬,高高兴兴地扬长而去。但他到底是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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