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卒姆托：一个从不做商业建筑的隐士大师
来自：环球观筑（ID：Archifocus） 本文已获得授权 Peter Zumthor 一个从不做商业建筑的隐士大师 无数建筑学子心中的“第一男神”
Peter ZumthorYael Engelhart for Ha'aret
他是一个低产又“孤僻”的大师，从业40余年，作品只有20余个，小体量、地处偏远的建筑；家庭式工作室一直位于偏僻小镇，总共不超过20人；没有官网，没有绯闻，没有黑料，甚至连报道都很少......但他却有着“宝藏”般的建筑作品，以及在建筑界被封神朝圣的地位。
他从不做商业建筑 ，直接拒绝找上门来的大牌甲方；也从不做享乐主义建筑，信奉“建筑要为人着想”，他可以耗时9年为乡村夫妇建造小教堂。
他的建筑跟他的“人设”一样，看似冷静克制，实则感情充沛；看似朴素简约却工艺巧妙；你以为很小众，其实却被很多人奉为致爱。
他不是一个炫技的建筑师 ，而是一个用设计打动人心的匠人 ，一个将材料发挥到极致的匠人，一个超脱世俗、赋予建筑感染力的匠人。
人们如此评价他：
“Zumthor具有敏锐的能力，可以创造出远超一栋建筑的场所。他的建筑表达出对遗址的优越性，当地文化遗产和建筑史上无价教训的尊重。” ——普利兹克奖评审委员会主席帕伦博勋爵
“他的所有建筑物都拥有强大而永恒的存在。他善于将清晰严谨的思想与真正的诗意维度相结合，从而产生了永不止息的灵感。” ——凯悦基金会主席托马斯·普里兹克
“他赋予建筑的品质与一个伟大的工匠赋予工艺品的品质不谋而合：那就是精确，他的作品因做到极致的细节和最具有质感的材料而辉煌。” ——名利场杂志—保罗·戈德伯格
大师启蒙：
卒姆托出生于1943年，当时是一名橱柜制造商的儿子。青少年时期，卒姆托的第一份工作是做一名木匠的学徒。
在家乡巴塞尔学完建筑之后，他又去纽约深造，之后在格劳宾登州担任文物保护建筑师，还担任过历史村庄的建筑、规划顾问以及建筑分析师。
早期的从业经历让他拥有丰富的建造经验和对材料细致入微的了解。他于1979年在瑞士哈尔登施泰因(Haldenstein) 创立了自己的事务所，一间家庭式工作室。
偏爱将工作室置于偏僻的位置，卒姆托有着自己的坚持，以确保他的“存在”体验：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感到这种存在感。有时在我身上，但肯定在山上。如果我看着这些石头，那些石头，我会感觉到存在感，空间感和材料感。”
自1996年以来，他一直是门德里西奥意大利意大利大学建筑学院的教授。1988年，他还担任南加州大学建筑学院和洛杉矶SCI-ARC的客座教授；1989年在慕尼黑理工大学学习；并于1999年在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任教。
1998年获得丹麦嘉士伯建筑奖 1998年获得密斯·凡德罗欧洲当代建筑奖 1999年获得欧洲建筑Mies van der Rohe奖 2006年获得托马斯·杰斐逊基金会奖 2008年获得日本艺术协会的帝国大帝奖 2008年获得Arnold W. Brunner建筑纪念奖 2009年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 2013年获得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金质奖章 .......
设计理念：
“建筑是‘平静的，合理的，耐久的，存在的，以及完整的，充满了温暖和感知的。” ——卒姆托的建筑格言
受到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的影响，卒姆托的建筑风格或多或少体现了现象学的原则，他认为建筑给人带来的感官体验尤为重要。因此，卒姆托认为人们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真正了解一座建筑，所以他很少对他的项目进行媒体宣传。
“建筑具有自己的领域，它与实际生活存在着物质的联系。我并不认为建筑是一种信息或象征。它首先是生活的容器和背景，敏感地容纳着地板上脚步的节奏，容纳着工作的专注，容纳着睡眠的寂静。”
比起美观，建筑的场地、感受和材质对他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他认为让真实的建筑存在于别具意义的场地和超凡脱俗的感官体验之中，也许就是他对建筑最大的贡献。
Bruder Klaus田园教堂
“我试着在作品中以精确和感性的方式使用材料。尽管材料本身并不是诗性的，然而我深信只要建筑师为它创造出具有意义的情景，材料便能在建筑中展现出诗性。”
就成名作——瓦尔斯浴场（Therme Vals）而言，所使用的材料是当地石材和意大利石材的混合，并选择“相信你的材料”。在瓦尔斯浴场长达7年的设计建造过程后，他高兴地说：“我发现石头和水之间有着爱情的关系。”
瓦尔斯浴场DINZ“我在设计与工作时，主要依循自己的喜好。这是个很天真的过程，因为无论一个人对建筑有多少概念，都能有意见。重要的是要能够把东西想象成一张图。可惜有八成的建筑师无法以三度空间来思考。对他们来说，建筑只是纸上图画，他们无法将其转化，想象它有朝一日将变成何种样貌。” ——彼得·卒姆托
代表作品：
01.瓦尔斯浴场 瑞士，1996
这座建筑由1993年开始建造至1996年完工，是Vals 市酒店集合的一部分。瓦尔斯温泉建立在当地开采过石头的原址上，这种石头成为设计的灵感来源。运用这种石头，给设计带来了厚重感和尊严感。
“这栋建筑物要与当地地形及地质连成一气，仿佛早就一直在那里，应和着瓦尔斯谷的巨石，这些巨石经过挤压，出现断层、凹褶，有时断裂成数千片。这就是我们的设计目标。” ——彼得·卒姆托
外立面呈现了实与虚的交替，清晰的展现了施工方式。建筑整体由15个各不相同的小型体块构成。这些碎片装的空间拼凑成一个大型的三维空间，由此屋顶也并不完全相连。这些仅有8厘米的细微缝隙使自然光得以进入建筑内部。
瓦尔斯温泉浴池的砌块细
为了不遮挡房间内望向远处山谷的视线，该项目对于高度有很大的限制。浴室置于半地下，其上是覆盖草皮的屋顶，绿色的平顶与山坡相结合，形成了连贯的草坪，由此与自然环境相协调。
“山脉，石头，水，用石头建造，石头的建筑，建筑处于山脉之中，建筑从山脉中凸现出来。建筑被山脉湮没。”
——彼得·卒姆托
“我们把块体量之间的空间称为'蜿蜒空间'，它连接一切，它在整个建筑中流动，创造平和的节奏。在这个建筑中漫游，你会有所发现。就像在森林中漫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路。“ ——彼得·卒姆托
卒姆托在每一个小体块间研究了不同的感官体验，颜色应用，空间尺度，甚至于水本身的温度，状态，气味等等。
由于大部分的光线都聚集在水中，夜间的建筑体验则完全不同。
“最初的起点相当简单。我们要打造一座建筑，仿佛回到过去，像千年以前的人那样沐浴；我们运用建筑手法，营造出比周遭所建的一切都要古老的气氛，并把建筑物嵌入斜坡。” ——彼得·卒姆托
02.Bruder Klaus田园教堂德国，2007
礼拜堂是由赫尔曼·约瑟夫与楚黛尔·施德威勒委托建造，这对老农夫妇是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徒。这个例子正好说明了卒姆托对案件的奉献与投入。他从1998年开始设计，2007年5月才落成，该设计由卒姆托和当地农民共同建造。
瑞士有半数人口信仰天主教，而克劳斯弟兄是大家最爱的圣人。当初卒姆托得知礼拜堂是要献给瑞士圣人尼古拉(Nikolasvon der Flüe，1417-1487，亦称为克劳斯弟兄)，便决定只收少许费用，因为克劳斯弟兄也是他母亲最爱的圣人。克劳斯弟兄礼拜堂最主要的特色在于没有祭坛，因此不是教会的空间。
克劳斯弟兄田野礼拜堂的内部是由112根树杆构成，其配置方式像一座巨型帐篷。由图可看出卒姆托如何将小小的礼拜堂，依照当地环境来调整。
教堂最有趣的方面是建造方法 ，首先是由112根树干制成的棚屋。框架完成后，将混凝土层倒入并夯实在现有表面之上，每层厚度约50厘米。当所有24层的混凝土凝固后，木框架就着火了，留下了空心的发黑空腔和烧焦的墙壁。
拆除框架后，许多小洞留在墙上，创造了一个让人能联想起夜空的效果。这也可以归因于克劳斯弟兄在子宫中的视野。
内部独特的屋顶表面由一层冻结的熔融铅平衡。凝视通过明显的方向性被拉起，直到屋顶向天空和夜空敞开。这控制了教堂的天气，因为雨水和阳光都穿透开口，并营造出一种针对一天中一年中特定时间的氛围或体验。
我企图在田野中打造小巧的新空间，期待最终能表达出人存在的希望……最后，我要表达的是礼拜堂、材料、雨水、水等一切……希望借由这件委托案，做出真正属于当代的东西。 ——彼得·卒姆托
03.圣本笃教堂瑞士，1988
圣本笃教堂是坐落于瑞士东南部一座美丽的小村庄。这座小教堂是在1984年发生雪崩并摧毁了该村庄的巴洛克风格小教堂之后，在Sumvitg小村庄建造的。新教堂的山坡地带可欣赏壮丽的山景，周围的森林保护着他们免遭雪崩的侵袭。
教堂整体平面造型犹如一个水滴，建筑外立面采用被火烤过的木瓦一层一层铺设而成。在阳光和雨水的作用下，木质瓦片的颜色随着时间不断变化，在这里人们能感知时间变化留给建筑的痕迹。
建筑内部随时间变化的光线
圆柱形的教堂自然地融入了它的周围环境，与阿尔卑斯村庄的传统和历史意义和谐并存。小教堂用木瓦和剪子建造，类似于当地的传统房屋。
04.科伦巴博物馆德国，2007
该博物馆位于德国科隆，一座在二战中几乎被完全毁掉的城市。该博物馆收藏了来自罗马天主教大主教管区内超过千年的艺术收藏品。卒姆托的设计巧妙地从场内哥特晚期教堂的废墟中升起，尊重着该遗址的历史的同时保留了它的精髓。
在设计过程中，我们决定为科伦巴制作一种特殊的砖，它的颜色、形式与黏合方式，都能搭配旧建筑、原有石头与砌砖的颜色，以及建筑师戈特弗里德·波姆使用的水泥块结构。 ——彼得·卒姆托
基地原本的建筑差异大且零碎，基本上是座历时长久的古迹，能代表从前科伦巴特有的大型建筑。卒姆托的新建筑尊重的运用了旧地基，在形式上利用原有实体建筑，将原有建筑的零碎部分，予以整合、补充与一体化。
以和解与整合作为新建筑的设计概念……它纳入并保护旧有建筑，没有粗暴地抹去历史残留的痕迹或是破坏，而是补强旧建筑的同时，寻求自身的语汇与更和谐的发展。
05.女巫审判案受害者纪念馆挪威，2012
卒姆托和艺术家Louise Bourgeois(已于2010年去世)的合作完成了这项作品。
这是一个由松木架起来的茧屋，里面有400英尺长的橡木地板，沿途有91个窗口，象征着91个被定罪并烧毁的人，每一个窗户后面都悬挂着一个悬挂的灯泡，照亮了他们，同时还伴随着一块匾，揭示了每个人的故事，以纪念91名被判犯有法术并在桩柱上被烧死的人。
120米木构架中悬浮的是PTFE外皮的鱼状轻型结构，内部展览空间是100米长1.5米宽的木走廊，观者依次路过代表91个受害者的小窗。
旁边金属屋子容纳艺术家有七面椭圆镜子映射的“燃烧的椅子”装置。第二个结构也就是露易丝的设计：由烟熏玻璃包围而成，被命名为被诅咒（The Damned）、被附身（The Possessed）、被爱戴（The Beloved）。里面环绕有一圈镜子，映射着混凝土空心锥中燃烧的铁椅。
06.Allmannajuvet锌矿博物馆挪威，2016
Allmannajuvet极富特征的景观地貌和其浓厚的文化历史使之成为国家旅游线路旁的十大旅游胜地之一。卒姆托受挪威公路管理局的委任设计了这个游客景点，旨在欢迎游客的同时将Sauda地区的矿业文化历史带回人们的生活中。
矿业文化区总平面图
整个休憩站设计，包含一栋展览博物馆、一个咖啡馆、洗手间、停车场，以及道路及步阶的设计，设计灵感来源于矿产的工业操作以及矿工的日常生活。
所有建筑组建都在Saudasjoen预制，再运往Allmannajuvet 进行组装。建筑的外部支撑体系由杂酚油灌注的胶合板组成，而外墙则由18毫米的涂有德国丙烯酸的胶合板黄麻粗麻布组成。
博物馆被置于景观中并被抬起。随着游客移动，通过卒姆托设计的黑暗如井道般的内部之后，峡谷的自然风景得以尽收眼底。
07.布雷根茨美术馆奥地利，1997
美术馆博物馆在布雷根茨，奥地利总是在变化的恒定状态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展览空间，以适应国际当代艺术。卒姆托的极简设计使其空间适应艺术，并在其展品中进行展示，从而在艺术与建筑之间建立了共存和重新定义的关系。
“美术馆是由玻璃和钢铁制成，并且由铸混凝土砌成，使建筑物的内部具有纹理和空间组成。从外部看，建筑物就像一盏灯。吸收不断变化的天空的光线，湖泊的阴霾，反射光线和色彩，并根据视角，日光和天气对内部生活产生启发。” ——彼得·卒姆托
拥有玻璃立面和极简主义结构的美术馆看起来就像一个灯箱，可以吸收，反射和过滤整个立面和整个建筑物的光线。蚀刻后的半透明玻璃在阳光或室内照明的照耀下会发光，由于其根据光线，一天中的时间，天气和周围环境做出不同的反应，因此成为建筑物的动态组成部分。
玻璃幕墙捕获的光线通过一个通风室过滤，该通风室捕获并分配光线穿过画廊空间。通风室在画廊空间内创造了与外部条件相关的大气条件，反之亦然。
博物馆的内部与外部的简约和简约的美学相辅相成。画廊的空间由设计最小的材料组成，但在细节和大气条件上却非常有效。墙壁和地板是用抛光混凝土制成的，而天花板则是用磨砂玻璃制成的，用来过滤通风系统的光线。
展厅的的采光方式却极其独特：在楼板和玻璃吊顶之间有个2.5m高的夹层，室外的光线通过夹层侧面外皮射入夹层，再通过展厅的半透明吊顶神奇而柔和的漫射进展厅。这一夹层中还隐藏有工人照明和其他管道设备。
内部的基本材料给画廊空间带来了鲜明，冷淡的感觉，可以适应空间中的艺术品。当光线通过通风系统进入时，抛光的混凝土似乎会消失并冲走，从而使封闭的画廊充满了光线。
通道的设计也别有用意，窄窄的，被单调的墙体包围着，沐浴着柔和的自然光，人们在体验美术馆中的艺术品的感觉就像在参观一个神圣的教堂。
08.Secular Retreat隐居住宅英国，2019
位于德文郡的“Secular Retreat”隐居住宅目前即将完工，它将成为卒姆托在英国的第一栋永久性建筑，该项目由Living Architecture委托卒姆托设计而成。这座住宅将包含5个房间，最多可容纳10位居住者。
建筑坐落在南德文郡的山顶，距离Chivelstone小村庄上方的海岸仅1英里。由层积混凝土和玻璃打造的体量横卧在场地中，带来全方位的壮丽景色。手工砌筑的混凝土墙定义出内部和外部空间，展现出卒姆托建筑中特有的体积感和尺度特征。
卒姆托在这座建筑中延续了他对于建筑的思考以及对于永恒性的创造。“Secular Retreat”所在的位置原先坐落着一栋1940年代的废弃木屋，与之相连的是一块被混凝土墙围合的六边形场地，种植在场地中的蒙特利松树如今已有20米高，为住宅带来荫蔽。
在该项目中，景观和花园成为了设计的核心。卒姆托与南德文郡的Rathbone Partnership合作设计了花园，并在其中种植了大约5000棵当地品种的树木和灌木。平台和花园小径以粗糙的萨默塞特蓝里亚斯石材铺设。
在建筑内部，混凝土墙壁的条带状肌理与石材地板形成对比。每块混凝土板都被切割为不同的尺寸和形状，展现出萨默塞特石材天然而粗犷的质地。卧室的形式十分简单，犹如直接从混凝土的体块中开凿出来，地板以梨木铺设，占满整个卧室宽度的落地窗带来花园和附近山谷的景色。
“每一个新的建筑都闯进了一个特定的历史情境，闯入过程中至关重要的是同既存环境产生丰富有意义的对话。我相信只有当一个建筑能以不同的方式触动人们的感情和思想时，它才能被环境所接受。”
如果说一座建筑的成功之处是在于它是否能够打动人，那么卒姆托的建筑大多是成功的，他的建筑带给人的感受不是强烈的视觉冲击，而是一种由细微体验产生的动容。
卒姆托的建筑，不管是对建筑初衷的准确而入微的传达，还是对材料纯粹而极致的处理，以及对场地环境和谐而升华的尊重，都通过他清晰而充满诗意的设计展现给世人。
同样难得的是，这些建筑具有的独特之美与感染力，更是能够唤起人们心中原始的情感。
卒姆托有的，不仅是杰出的塑造建筑的能力，还有敏锐的洞察力。这也是卒姆托一直以来备受崇敬，且难以再被人超越的原因。
“我相信当今的建筑需要反应出自身的功用和可能性。建筑不是其他事物的载体或象征。在一个崇尚非本质的社会中，建筑可以掀起一次反抗，抗拒无用的形式和意义，说出自己的语言。我确信建筑的语言不是某种风格问题。每一个建筑都为一个特定的社会，在一个特定的场所，实现一种特定的功能。我的建筑力图尽量准确而严格地回答那些从简单事实中产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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